《红楼梦语言话术》053
贾宝玉随着贾母去宁国府赴宴,却意外地突然要午睡。注意这个“意外”可不是随便提出。贾宝玉长到十多岁,宁国府近在咫尺,不说去了几百次,起码也是经常串门,可他其实一次也没睡过。
以贾宝玉的怪异“洁癖”,哪怕宁国府这边准备的床褥都是新的,也基本不可能随便睡。这从后文他在林黛玉房中尚且嫌弃外头炕上的枕头,就可见一二。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不觉得他会在外头午睡而没有任何准备时,他却突然提出困倦要午睡,这岂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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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贾宝玉应该在十一岁左右,早不是四五岁无法控制困意的年纪。即便一时困倦,大可以走出去转转,一会儿消了困意也就罢了。可他竟扛不住非要睡,岂能不“意外”?
宁国府是小辈,需要伺候荣国府的这些长辈们,两家经常来往当然都有提前预备休息的地方。贾宝玉是那边儿的心肝儿肉,岂有不预做准备的。
所以,一听他要午睡,贾蓉媳妇秦可卿就站出来说她带“宝叔”去休息。这秦氏自来是贾母心中重孙子媳妇中的第一得意之人,有她安排自是放心,便交给她去办。这就引出另一个重点。
秦可卿是尤氏儿媳妇,宁国府除了她们婆媳再无其他人。婆婆需要陪着贾母、王夫人等长辈。安排贾宝玉睡觉的事肯定是她责无旁贷。这件事贾宝玉岂能不知道?
他要午睡注定是秦可卿安排,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先放下这个疑问往下看。
当下秦氏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是一幅画贴在上面,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 ,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
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引程甲本第五回)
你看这段描写,面对宁国府的“有备”,贾宝玉拒绝了,直言“快出去,快出去”,明确表达“我不想住这里”!不过就是午睡一小会儿,用得着这么折腾么?
可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不住就不住,让秦可卿怎么办?宁国府那么大,却一时间能去哪里收拾安排他住下?总不能给贾母送回去,说没法安排吧!秦可卿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做贾母重孙子媳妇中第一得意之人?
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往那里去呢?不然往我屋里去罢。”宝玉点头微笑,有一嬷嬷说道:“哪里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秦氏笑道:“嗳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么?上月你没有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和宝叔同年,两个人若站在一处,只怕那一个还高些呢。”(引程甲本第五回)
秦可卿是别无选择,只能让出自己和贾蓉的婚房给他睡。毕竟贾宝玉再不懂事,她都献出自己的房间,断然没有再不行的道理。
然后你看贾宝玉的反应,书中用了“点头微笑”四个字说明什么?贾宝玉想要睡秦可卿的房间!
曹雪芹行文至此,还仿佛一切都是“偶然”促成。因为贾宝玉困倦,秦可卿安排他睡觉。因为小书房不喜欢,秦可卿不得已邀他睡自己房间。尽管最大问题在于贾宝玉为什么突然要“睡”,可总是还能解释一句“真困了”。
但随后跟着的嬷嬷一句话挑破了那层窗户纸。“哪里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重点就来了。叔叔与侄儿媳妇也是“公公”与“媳妇”。很难想象贾琏要睡秦可卿房间是什么情况。而贾宝玉再小也是“公公”,睡秦可卿房间不符合规矩礼仪。老嬷嬷及时提醒很必要。
可秦可卿此时已没有退路,她的房间不睡,难不成送去尤氏房中去么?可尤氏与贾宝玉还是嫂子与小叔子呢。
所以,只有让他睡自己房里才能了事交差。何况秦氏也有道理:贾宝玉此时年纪太小,倒也勉强上升不但伦理规矩的地步。关起门来谁都不说,身边又都是一群婆子丫头,也就罢了。她以弟弟秦钟为引,故意混淆概念淡化她与贾宝玉的身份问题。最终让贾宝玉睡进房中交了差。这叫“便宜行事”。
这件事对秦可卿来说是个“小烦恼”,她被“逼”的不得不为。好在贾宝玉只有十一岁左右,但凡再大两岁就真无法交差了。
可也正因贾宝玉年纪小,秦可卿万没想到这个小叔叔实际“包藏异心”。从意外提出午睡,不住准备好的小书房,再到满意睡进秦可卿房中,以及睡后立即入梦与秦氏发生云雨之情,在醒后大喊“可卿”这个秦可卿不为贾家人知晓的小名儿,都表示贾宝玉对秦可卿有别样心思和情愫。
他会知道秦可卿小名儿一点不奇怪。正因留心才可能从奴才小厮口中知晓秦可卿的小名。正因有所企图,才可能“有所思有所梦”的做了春梦,否则睡再多次也不会出事。
书中曹雪芹假托警幻仙子之手促成此事,实际就是以“漫言不肖皆荣出”在解释“情既相逢必主淫”,进而影射“造衅开端实在宁”,揭开“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真相。
贾宝玉对秦可卿生出“意淫”之情,才会蓄意接近,并最终巧立名目睡入侄儿媳妇的房间,并在梦中得偿所愿,这就是“不肖”的由来。所谓“淫”,是贾宝玉与秦可卿“相逢”后生出的“淫”念,也就是意淫。
曹雪芹写贾宝玉这段故事,实际是借以影射贾珍爬灰的真相。贾宝玉蓄意接近秦可卿,说明贾珍故意设计了秦可卿去到天香楼上并侵犯了她。与贾宝玉的春梦对照。
“造衅开端实在宁”也是对“情既相逢必主淫”的解释。只是这个“淫”由贾宝玉的意淫变为贾珍的皮肤滥淫。而“造衅”二字的意思,可以在男女之间解释为“强暴”之意。
所以,别小看了贾宝玉的一系列行为,他那会儿有事没事就丢下林妹妹宝姐姐往宁国府钻,秦可卿死后他又一口血喷出,都能证明秦可卿才是他的两性启蒙人。他将秦可卿作为性幻想对象就叫“意淫”。而他的行为又借由“叔叔睡了侄儿媳妇的床”隐喻爬灰,影射了秦可卿在天香楼上因贾珍强暴,因“皮肤滥淫”上吊自尽,就当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真相。
❂从原文找线索,还原最真实的《红楼梦》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