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海军是清政府下了血本打造的近代化海军舰队,在当时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六,曾经是国人的骄傲,但它在甲午战争中全军覆没,成为国人心中意难平的伤疤。那这支舰队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它又是如何走向没落的?慈溪太后到底有没有挪用北洋海军的军费?这中间有哪些被人扭曲的真相?接下来我们一口气了解一下北洋海军的崛起及由盛转衰的真实原因。
一.组建北洋海军的历史背景
1.清廷名义上的四支水师
北洋海军的前身是北洋水师。1874年日本出兵入侵台湾一事引起了清廷的高度警觉,谁能想到这个弹丸岛国竟敢对台湾动武。当时清廷的洋务派官员普遍认为,日本依仗自己的两艘小型铁甲舰,自信其战斗力足以对抗清军,因此敢于侵台。鉴于此,洋务派大臣们一致将日本视为潜在威胁,李鸿章以“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和“数千年未有之强敌”的论据率先在朝廷上发起了海防政策的讨论。
当时清廷名义上拥有四支水师,分别是北洋水师、南洋水师、轮船舰队和广东水师。可这四支水师均装备的是小型舰船,主要承担近海防御任务,并不具备真正的远洋作战能力。其中,北洋水师由北洋大臣李鸿章负责,承担拱卫京师门户的重任;南洋水师归南洋大臣沈葆桢统领,负责东南沿海及长江流域的防御;轮船舰队隶属于福建船政局,广东水师则由两广总督指挥。
2.中法战争后清廷决定重点建设北洋水师
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福建轮船舰队几乎全军覆没,马尾船厂也遭到法国军队的重创。中法战争之后,海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扩建海军在朝廷成为共识。然而由于建设经费有限,沈葆桢认为京师防卫责任重大,便将大部分经费让给了北洋水师,朝廷最终批准仅对北洋水师进行扩建。当时的清朝与西方国家相比,工业基础薄弱、人才短缺。因此李鸿章在建设北洋水师时,摒弃了自主造船的思路,清一色从英国和德国采购军舰。
马尾船厂遗址
二.北洋海军的硬实力
1888年10月,由李鸿章与海军衙门联合拟定的北洋海军章程正式获得朝廷批准,北洋水师正式升级为北洋海军。成军之初,北洋海军共拥有25艘军舰,分别驻扎于旅顺、威海和大沽三大主要海军基地。其中包括了15艘战船、6艘守船、3艘练习舰及1艘运输舰。
1.北洋舰队军的装备
定远号和镇远号是北洋海军的旗舰,它们是李鸿章在1881年从德国购买的两艘一等铁甲舰,定远号排水量达7355吨,镇远号排水量达7220吨,这两艘超级铁甲舰在当时堪称亚洲最大,定远号更被誉为“亚洲第一巨舰”。
超勇号与扬威号是1879年李鸿章从英国订购的两艘撞击巡洋舰,这两艘全钢军舰在服役初期便成为北洋海军的主力舰。李鸿章还采购了三艘穹甲巡洋舰和两艘装甲巡洋舰,穹甲巡洋舰分别是济远号、致远号、靖远号,装甲巡洋舰分别是经远号和来远号。北洋海军还有6艘鱼雷艇,编号为左一、左二、左三、右一、右二、右三。北洋海军的6艘守船是6艘蚊子船,分别命名为镇东、镇西、镇南、镇北、镇中和镇边。
北洋海军组建完毕时,整体实力位居亚洲之首。日本人开始惶恐不安,国内甚至引发“清海威胁论”,连日本儿童的纸牌游戏也以击沉定远舰和镇远舰为目标。
2.北洋舰队军的海军基地
李鸿章为北洋海军选建了三个主要基地:威海、旅顺和大沽。威海和旅顺分别位于胶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两地均拥有得天独厚的天然良港,恰好扼守渤海,拱卫京师门户。天津大沽是北洋海军的中枢要地。旅顺港按照西方先进标准打造,码头、船坞及海防炮台均属当时最先进水平。
旅顺基地内的大石船坞长达110米、底宽18米,是唯一能容纳定远舰和镇远舰的干船坞。此外旅顺还设有完善的炮弹库和火药库,自建成以来便成为北洋舰队的重要维修保养基地。威海基地则依托天然海湾优势,其水域面积甚于旅顺口。
北洋海军旅顺军港
威海湾内的刘公岛将海湾入口南北两道分隔开来,如同“砥柱中流”般为威海卫提供天然屏障。威海军港的设施主要集中在刘公岛上,包括提督公馆、威海水师学堂、威海机器厂、屯煤所和海军公所等。刘公岛上的提督公馆便是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的舰队司令部。在旅顺与威海基地建成之后,李鸿章又在辽东半岛的大连湾和山东半岛的青岛建造了军港,作为对前述基地的有力补充。
北洋水师总部,位于刘公岛的提督署
三.北洋海军的软实力
1.北洋舰队的军官和士兵
清朝传统的水师,说白了就是海上的绿营兵,编制和陆地上的绿营几乎没什么区别。然而李鸿章打造的北洋海军则完全不同,李鸿章在购买西方军舰的同时,也引入了英国的海军制度,全盘学习西式管理体系。北洋海军的军官和士兵都经过水师学堂的专业培训,大多是有真本事的,严格按能力分工,一个萝卜一个坑。北洋海军军官编制总数为315人,这315人基本都出身于福建船政学堂和天津水师学堂。
福建船政学堂创办于1867年,是中国第一所现代化海军学校,学制长达五年,结业后还要在舰艇上实习三年,之后才有机会被选送出国深造。这些精英学员有机会进入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3至5年,并在英国海军舰队实习,整个培养周期超过十年。这批留洋归来的学员无疑成了北洋海军的“技术担当”。
相比之下,天津水师学堂成立较晚,于1880年创办,专门为北洋海军输送人才。早期授课教师以外国人为主,后来福建船政学堂的留学生归国后逐步接管了教学工作。值得一提的是,整个清朝能真正驾驭现代军舰的海军人才,在1880年时不过三四十人,而这批人基本上都是同期的学堂同学。定远舰管带刘步蟾、镇远舰管带林泰曾、致远舰管带邓世昌、靖远舰管带方伯谦、来远舰管带邱宝仁、超勇舰管带黄建勋等,几乎清一色出自福建船政学堂驾驶班第一期。他们年纪轻轻,意气风发,既有满腔报国热血,也掌握了世界最先进的海军技术。
2.朗威理对北洋舰队的改造
在1888年北洋海军正式成军时,安徽人丁汝昌被任为海军提督,同时聘请英国皇家海军上校朗威理为副提督,并让其带领一支英国教官团队负责北洋海军的训练。朗威理的职业精神很强,训练十分严格。在他到来之前,北洋海军的人员几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甚至有士兵连轮机操作都不会,通信时连旗语都会搞错。此外,由于部分军官接受的是英国训练,部分则学的是德国体系,导致海军口令和指挥方式混乱不堪。
丁汝昌
朗威理到任后,对北洋海军进行了系统训练,从射击、管轮到编队演习,事无巨细,彻底改变了北洋海军的战斗力。他在北洋海军工作六年,确保舰队日常事务有条不紊,即使他离开后,各舰的管带依然能独立带队出洋,巡航国内外港口,甚至深入东南亚海域。而且北洋海军的军官和士兵一旦编入某艘军舰,基本不会轻易调动。许多士兵在同一艘舰上服役超过十年,对自己的军舰了如指掌。
琅威理在致远舰上军官合影
四.北洋海军由盛转衰
1.停止海军购买军火令
从1875年李鸿章着手建设北洋海军到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这支舰队共耗资约3500万两白银,清廷也算是下了血本。可在1891年6月,朝廷通过了户部提出的“停止海军购买军火令”奏折。这一纸禁令不仅让海军失去新装备,甚至连军舰维护的核心零件也无法采购,直接扼住了北洋海军的命脉。此时正值全球海军竞赛加速推进之际,各国舰艇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日本海军趁势扩充,不断购入最先进的军舰,而北洋海军却被困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手反超。更致命的是,北洋舰队主力战舰大多已服役十余年,急需海外零部件更换,却因禁令导致维护受限。原有的战舰已开始落伍,无论航速、射速皆落后于日本。对清廷而言,这等同于自废武功。
那么,这道禁令究竟是如何出台的?很多人将矛头指向慈禧太后,认为是慈禧为了过六十大寿,重建颐和园挪用了北洋舰队的军费,导致清朝政府缺乏资金提升军备水平。但其实这种说法并非是客观现实。颐和园工程所挪用的“海军”经费,和北洋海军军费并无关系,而是出自海军衙门的经费,北洋海军的军费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侵占。况且修颐和园也是光绪皇帝允许的,一旦慈溪住进了颐和园,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完完全全亲政了。
2.朝廷通过“停止海军购买军火令”的原因分析
这道禁令真正的根源在于清廷中枢权力格局的变动。咸丰皇帝离世后,慈禧太后、慈安太后与恭亲王奕䜣联合发动政变,铲除了肃顺等顾命八大臣,自此清廷形成“太后垂帘,恭亲王主政”的格局。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慈禧与奕䜣的矛盾加剧,1881年慈安太后去世后,奕䜣没有了后台。慈溪在1884年发动“甲申易枢”,将奕䜣彻底踢出权力核心,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效忠慈禧的醇亲王奕譞。在奕譞掌权的六年间,李鸿章得到他和慈禧的全力支持,让北洋海军快速发展成为亚洲第一。
光绪皇帝
然而1891年奕譞去世,慈禧在朝中的权力大受削弱,光绪帝逐渐崭露头角。光绪很倚重他的老师翁同龢,翁同龢是朝廷“清流党”的领袖,并依托光绪形成了“帝党”。与之相对的是包括奕譞和李鸿章在内的洋务派官员依附于慈禧,被称为“后党”。 “帝党”与“后党”的博弈在当时很激烈,这场新旧势力的较量实际上就是慈禧与光绪的权力博弈。奕譞去世后,慈禧的影响力下降,李鸿章自然成为帝党开刀的首要目标。禁止北洋海军采购军火正是帝党打击李鸿章的第一步,翁同龢领衔的户部上奏禁止海军外购军火,致使海军失去了申请专项资金用于军舰和武备更新的途径。此后在甲午战争期间,帝党不仅对李鸿章的淮军进行抹黑,还对北洋海军多加掣肘,对战争的最终结果产生了深远影响。
还有一种观点是认为清廷上下对于海军的认知不够。在中国历史上,海洋长期被视为天然屏障,鸦片战争后清廷才开始重视海防建设。但其主要策略仍是修筑岸防炮台,强化沿海防御。在这样的思维惯性下,即便北洋海军已经崛起,朝廷依然认为“防御”目标已达成,没有必要进一步投入。然而日本与清朝同时学习西方军事体系,他们学到的是进攻性海军战略,以海军作为扩张的工具,而不是仅仅固守海防。清廷这种固步自封的保守思想让其在三年后的甲午战争中吃尽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