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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遮天蔽日的“黄云”

公元前103年的夏天,中原大地上空突然飘来一片诡异的“黄云”。

起初,农人以为这是久旱后的甘霖将至。

然而欢呼雀跃之后,当云层逼近时,人们才发现,那竟是数以亿计的蝗虫!

它们如狂风般席卷农田,所过之处“禾稼尽枯,白骨盈野”。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群蝗虫竟一路西飞,跨越千里荒漠,直抵汉朝边疆要塞敦煌。

这场被《资治通鉴》寥寥数笔记载的灾难,背后却暗藏着汉武帝盛世下的危机与裂痕。



蝗灾的肆虐:天灾还是人祸?

先来看看“飞蝗蔽日”有多么恐怖?

史载“关东蝗大起”,即今河南、山东一带首当其冲。

蝗群每日飞行数百里,啃食沿途一切绿色植被。

敦煌作为汉朝西陲门户,竟也遭蝗虫侵袭,足见灾情之广。

司马光笔下“飞西至敦煌”的记载,不仅描绘了蝗群的迁徙能力,更暗示了汉帝国生态系统的脆弱性。



蝗灾背后的自然密码是什么?

蝗灾往往与旱灾相伴。

汉武帝时期气候转向干冷,北方连年干旱,为蝗虫提供了绝佳的繁殖条件。

而频繁的战争导致大量土地抛荒,植被破坏,进一步加剧了蝗虫滋生。天灾背后,实为生态失衡的恶果。



大汉帝国的“人祸”推手是主因!

汉武帝为获取西域良马,派遣李广利率数万“恶少年”西征大宛。

这支军队沿途强征粮草,导致关东民生凋敝。

当蝗灾爆发时,民间存粮早已被战争耗尽,灾情遂成燎原之势。

司马光尖锐批评:“不择贤愚而授将,欲徼幸咫尺之功”,直指统治者好大喜功加剧了灾难。



灾难链:从农田到边疆的崩溃

首先是对农业社会的致命打击

蝗虫过境后,“大饥,人相食”的惨剧频发(《资治通鉴》卷十七)。

关东作为汉朝粮仓,灾后粮价飞涨,流民涌入关中,甚至出现“父子相食”的极端惨状。

朝廷虽开仓赈灾,但连年征战已掏空国库,救灾沦为杯水车薪。



其次是边疆防线的连锁崩塌

敦煌遭遇蝗灾,暴露出汉朝西域战略的脆弱。

彼时汉军正与匈奴争夺河西走廊,蝗灾导致驻军粮草断绝,戍卒“十不过食一二”。

匈奴趁机南下劫掠,河西诸郡“城门昼闭”,帝国西陲几近失守。

这场灾难竟动摇了汉武帝“凿空西域”的宏图。



三是天人感应的政治隐喻

汉代盛行“灾异说”,蝗灾被视为“天谴”。

当时民间传言:“蝗者,苛政所化”。

汉武帝晚年求仙问道、滥用民力的行径,通过这场灾难被史家隐晦批判。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特意将蝗灾与李广利伐宛败绩并列记载,暗喻“失德之君,必遭天罚”。



历史的回响:灾难背后的帝国逻辑

扩张主义的代价

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功利”的国策,在蝗灾中显露出致命缺陷。

为供养远征军,朝廷推行盐铁专卖、均输平准,底层农民在赋税与灾荒的双重压迫下,最终成为帝国扩张的牺牲品。

这场蝗灾恰似一面镜子,照见了盛世光环下的血色根基。



生态史观的早期启示

敦煌的蝗灾警示后人:过度开发会突破生态阈值。

汉朝在河西走廊屯田戍边,虽巩固了统治,却改变了脆弱的荒漠生态。

当蝗群跨越地理屏障西飞时,实为自然对人类征服欲望的反噬。

这种“边疆开发—生态破坏—灾害反扑”的链条,在两千多年后的黄土高原水土流失中依然上演。



文明存续的韧性

面对灾难,汉朝也展现出惊人的恢复力。

朝廷一面“赦囚徒、发恶少年”补充军屯,一面在敦煌设营兵、置西域副校尉,通过制度调整重建边疆秩序。

这种“灾后重建—制度创新”的模式,为中华文明应对危机提供了历史范式。



结语:黄沙中的历史棱镜

当敦煌鸣沙山的朔风裹挟着沙粒掠过莫高窟时,那些被蝗虫啃噬过的岁月早已湮没无痕。

但《资治通鉴》中“关东蝗大起,西飞至敦煌”的记载,却如一道刺目的疤痕,时时警醒着后人:任何盛世都建立在与自然的微妙平衡之上。

这场蝗灾不仅是汉帝国的危机时刻,更是中国历史中“天人关系”的永恒寓言——当人类以征服者自居时,自然总会以最残酷的方式夺回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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