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雨城 | 川茶与茶马古道——茶之源：川帮与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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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明以前，雅安的边茶生产经营一直是由当地人垄断经营的话，那么从明开始，陕西商贾来到雅安后，这种格局就被彻底打破了。他们在雅安开办的茶号，被统称为陕帮。

在20世纪60一80年代，笔者曾与过去在旧茶号（包括川帮和陕帮的茶号）里做过职员、当过架师、编匠（包装工）、拣工的人们有过广泛接触（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大都留在国营雅安茶厂工作），有的甚至一同共事多年，从他们口里听到不少关于从前川帮和陕帮茶号的事。

川帮指本地人开办的茶号；陕帮指陕西人开办的茶号。浓厚的地方观念犹如一条鸿沟永远隔在中间，两者相互并存，又相互对立竞争。按理说陕帮是外来户，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陕帮茶号不仅在雅安很快站住了脚，而且还牢牢地扎下了根。他们凭借的是什么？是雄厚的经济实力、丰富的从商经验、诚信的商业精神。除此之外，在经营管理、用人制度等许多地方，他们和川帮之间也存在很大的不同。

陕帮对茶号管理实行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由东家（董事长）委托代理人（称掌柜）全权代表自己处理茶号的一切事务。陕帮茶号东家一般就住在陕西老家，对代理人绝对信任，不干预茶号的事。但是代理人必须每月和年终向东家写信报告经营情况，如果经营盈利，代理人就继续留任，如果经营亏损，又无充分理由，东家就会解聘代理人，而重新聘请他人。

川帮茶号则是按传统习惯，谁出资谁就是老板，即使是合资兴办的茶号。实行的是有限责任制，仍然是谁出的资本多，谁就可以当远经理、茶号里里外外的一切事务也由经理说了算。

在用人制度方面，陕帮茶号非常严格，从学徒到职员，都是从陕西招聘来的。职员共分为“师”“相”“大”“娃”四个等级。“师”相当于总管，“相”为中层，“大”就是一般办事员。“娃”是学徒。各级人员一律实行递升制。学徒期限较长，为七年，七年满无劣迹方可升“大”。任“大”三年可开“相”，任“相”九年无差错才可以升为“师”。“师”就是茶号的掌柜（又称长柜）。每升一级都非常严格认真，不能越级。

川帮茶号的用人制度就比较随意，从学徒到职员都由茶号经理自由聘任。职务也有高、中、低之分，有的实行甲、乙、丙、丁制，除学徒有固定的三年期限外，其他职员递升均无固定期限和制度，全凭经理说了算。

在工资待遇和利润分配方面，陕帮实行的是变相工资。学徒在七年的时间里，茶号只管吃管住，不发给工资，七年满可探家一次，路费由茶号发给，学徒探家回到原号即可享受“领本立账”。陕帮茶号的变相工资就是“领本立账”，由茶号掌柜根据职员司职情况，拟定股本建账，茶号平时只管吃住、差旅费、医药费，到年终则按股分红。职员每三年有一次探亲假，从雅安到陕西，路费由茶号支付。职员年老退休有养老金。掌柜是东家代理人，工资也是“领本立账“，和职员完全一样。年终产生利润，东家与职员（包括掌柜）各占一半，东家的一半必须先兑现寄回陕西老家，职员的一半算出来后则转入个人股本，作为下年分红依据。以此类推，逐年滚动，员工利益和茶号的利益始终捆在一起。

川帮茶号员工的工资，有的按月计薪，有的按年计薪，金额多少在聘用时由双方协定。学徒三年期间，茶号只管吃住和医药费，没有工资。三年满，无劣迹，升到职员后，工资有所增加，但增加多少，完全要看茶号的效益而定。经理大多没有明确和固定的工资，完全是自由支配，用现代话说就是“包包烧“，企业与私人财产近乎无法理清。到年终产生利润全归老板所有。即使是合资兴办的茶号，利益分配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制度。至于职员，要遇到好年景，才发给少量的奖金。

两相比较，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利益分配，陕帮都比川帮优越，经营管理也比川帮规范，员工稳定，经营效果好。加之长期以来，陕帮茶号重视产品质量，经营讲求诚信，资本雄厚，流转畅通，他们的产品和商标一起，不论是在当地还是在销售区，都享有很好的口碑和信誉。所以在雅安边茶的八个名牌商标中，陕帮茶号就占了四席，居半壁江山。

此外，在茶号的房屋建筑风格上，川帮与陕帮之间也各有不同。

雅安地处川西，以地域划分属于南方，论文化属于巴蜀文化，所以川帮茶号的房屋建筑都是传统的木结构四合院，具有鲜明的川西民宅特色。四合院中的天井就是晒茶的晒坝，天井四周房屋依次是溜茶、沤堆、炕茶、拣茶、舂包、编包（包装）的地方。成品堆放在专门仓库。大茶号一般都是几个四合院，总之天井越多，规模越大。

陕帮茶号的房屋建筑大体上也是由四合院组成的，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具有浓厚的北方深宅大院的那种风味和气派。房屋虽然也是木结构，但比当地民房高大。临街的大门，门槛特别高。进大门两边有两个带天井的耳房，中间则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天井两边是两排厢房，门窗上有木刻雕花。这是掌柜（长柜）和二柜办公的地方。过了这个长天井，再往里就是一个连一个的四合院了。所有建筑的梁、檐、壁、柱和门窗都被漆成黑色，就连那道高高的门槛也是黑色的，走进大门，会使人感到一种森严和富贵。在与左右民房分界的地方，有耐火砖修的很高的风火墙，预防四周民宅失火殃及茶号。以坐落在大北街的天兴和聚成两家陕帮茶号为例，无论是布局还是建筑样式都十分相似，看到它们，就会使人想起山西太原、平遥和陕西西安、榆林那些富豪巨贾们的深宅高院来。唯一不同的是，北方的这些深宅大院是砖木结构的，而雅安陕帮茶号的大院都是木结构的。遗憾的是这些建筑在20世纪80年代因旧城改造已被拆毁，倘若能保存下来，一定是最能展现雅安历史文化的一个亮点。

除了川帮和陕帮，雅安还有一家云南鹤庆李姓的人于清朝道光年间创办的茶号，叫"同福昌"。在清末民初时期，该号认“引”额数达一千三百引，规模已不在小茶号之列。它还有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商标，叫“鹿子月亮”牌。1926一1936年间，四川军阀混战，雅安先后有二十多家茶号不堪成为军阀战争军饷的摇钱树，纷纷关门倒闭，同福昌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