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西方伪史论的拥趸,可是我很反感用西方的哲学来批评中国的哲学,这一篇文章也不是讨论西方伪史论,而是来讨论中国到底有没有逻辑学,而西方推广逻辑学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社会,已经陷入了非常多的逻辑学陷阱当中。
是的,我们曾经向西方接轨,在大学课程里面专门设置了《逻辑学》,也的确存在我们取消了《逻辑学》,很多人说是用辩证论代替了逻辑学,这就是学习苏联那一套了,其实里面的问题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因为使用逻辑学,你很容易陷入一种西方叙事的逻辑当中。
中国有没有逻辑学?早就有了
世界逻辑学公认的三大源头: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古印度的因明学、墨子的《墨辩》,不用你怀疑墨子是不是,你翻开西方各大图书馆介绍墨子的文章,都会给墨子冠上一个逻辑学家的名头。
墨子的逻辑学称之为《辩学》,为什么我们古代叫辩,而西方叫逻辑,后面我们谈论名实之辩的时候,我们会聊到这个问题。墨子提出了逻辑的三物法:故(前提、原因)、理(规则)、类(类比)三个概念,提出了辟(比喻)、侔(等同)、援(共识)、推(归纳和演绎)四种推理技巧。
那么有人说了,墨学早就没消亡了。你知道个鬼,唐朝的《群书治要》、宋朝的《太平御览》、明朝编撰的《道藏》、清朝的《四库全书》都收录了《墨经》的全篇或者选录了一部分。至于近代,梁启超进行了《墨经校释》、沈有鼎《墨经的逻辑学》、英国人葛瑞汉写了《论道者:中国古代哲学论辩》,都是在讨论中国的逻辑学问题。
中国本土的逻辑学在中国古代并未消亡,在现代也并未消亡,而是一直在我们日常生活的潜移默化中存在。
墨子的逻辑、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有什么差别?
那么墨子的辩学跟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有什么差别?一群人侃侃而谈中国没有逻辑学的人,可能连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都没看过。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核心内容有6篇,范畴篇讨论对事物的分类、《解释篇》讨论命题的真假条件、《前分析篇》讨论构建推理模型(也就是著名的三段论起源)、《后分析篇》解释前提条件推倒必然结果(也就是四因学说)、《论题篇》主要谈论辩论的方式(也就是定义、类比、反例)、《辩谬篇》主要讲归纳逻辑谬误。
你看到了么?其实存在比较多的雷同,墨子和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其实都在讲究归纳、总结、分类,都讲究设计前提条件、进行类比。最著名的三段论讲述的什么?举例子:假如所有人都会死(大前提-共识-基本规律)、亚里士多德也是人(小前提-共识-基本规律),从而得出亚里士多德一定会死(结论),这就是亚里士多德著名的三段论。
名实之辩,你的名字能反映本质么?
中国有十大名辩,名实之辩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中国哲学历史上的核心讨论话题之一,几千年来一直有人拿着“名实”进行讨论,你可能想到的是“有名无实”之类的,可是在名实之辩中讨论的没有那么肤浅,我们的先辈们探索的是:名称、实际事务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引申意义就是你的前提条件,跟你的实际逻辑之间存在什么关系。
墨子认为,取实予名,名称需基于实际功用。比如说,一个圆形的饼,就叫圆饼,你不能把它叫做方饼。再极端一点,咱俩的姓氏不同,你给你的儿子取名的时候,大概率是跟你一个姓,他不可能跟我一个姓。
墨子对名实之间还是名称、事务之间的基本关系,儒家更关注的是社会秩序和社会关系,所以荀子说“制名以指实",大概意思是说,儿子这个称谓,只能发生在父子之间,我不可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叫儿子,儒家认为制名以指实也是维持社会基本秩序的一个逻辑。
对不对呢?庄子认为“名者实之宾”,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们不要执着于名字而忽略了本质。言外之意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影响了你的本质了么?同样举例子,我大学室友天天喊我义父,他就是我干儿子了?
说到这里,你明白了么?名实之辩讨论的内容是,你叫什么名字会不会影响事物的本质,你女朋友跟你分手的时候说“你是一个好人”,是不是“你就是一个好人?”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这里面是不是基本的逻辑关系?引申出来,你的逻辑学三段式中的前提条件,是不是正确的。
名实之后的无意义争论:诞生喷子
按照名实之辩的内容,我们很容易陷入一种无谓的争执当中。我们按照逻辑学的推论来,颜色里有红色(大前提-共识-基本规律)、哪朵花是红色的(小前提-共识-基本规律),从而得出这朵花是红花(结论)。逻辑学的三段式推论对不对?现在问题出现了,谁定义的红色?为什么这种颜色就叫做红色,而不是蓝色。
科学早就证明了,我们能看到的颜色,只是反射的太阳光,同一件衣服在不同的太阳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所以红色能不能代表这个物体的基本属性?如果你认为这是大家共识、大家约定俗成,那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约定俗成的东西能不能代表事物的本质?韩国上下约定俗成“孔子是韩国人”,能不能代表事物的本质?
我再举例子,文明的国家不会让国民死于营养不良,美国每年有2万人死于营养不良,所以美国不是一个文明的国家。你一定会进行争论,你设置的前提条件不对,然后我们进行着前提条件的争论当中。
你发现没有?使用逻辑学,最后会陷入一个陷阱:前提条件的假设是不是合理的争论当中,换句话说,谁掌握话语权,谁就能占据伪逻辑学的高地。所以,我们的思想家很早就认定了:语言是可以扭曲真实的,所以我们的思想家们很早就放弃了名实之辩的争论。
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么?
逻辑学,取决于你对社会的认知本质,你认为的很多社会基本规律不一定存在。比如光速在不同重力条件的流速不一样,所以你假定光速条件不一定完全代表事物的基本规律,而逻辑学是严重依赖于基本规律的学科,你推论的前提对不对,会影响逻辑学严谨性,比如你们经常说的乱七八糟事情,最后得出这个国家不自由,前提是你对自由的定义是什么。
我们现在所有的逻辑推论,都是基于我们的基本认知,而不是事物的基本规律。之所以叫红色,是因为我们约定了这种颜色就叫做红色,你叫张三,是因为你爸给你起名叫张三,一旦科学有了进步,我们之前的很多生活常识、约定俗成、科学基本规律都可能被推翻。
那么我们是不是不要逻辑学?不是,我们不要那些容易陷入语言陷阱的逻辑学,我们要的是实用的逻辑,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充斥着逻辑学,每个人都会用“三段式的推论”,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是逻辑、1+1=2也是逻辑、因为我穷所以我要上班这也是逻辑、按颜色分门别类也是逻辑。
我们从小到大就在逻辑中生存,我们没必要专门开设什么逻辑学,从而陷入名实之辩,实际上我们在互联网已经进行了大量的“名实之辩”。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很多人跟你谈论逻辑学,你需要注意他假定的前提,到底是什么?这就是逻辑学的陷阱,也就是伪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