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周长水,今年68岁,是个土生土长的小县城退休工人。
我年轻时在县里的粮食局上班,那时候这可是个铁饭碗,虽说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退休后每个月能领4500块钱的退休金,在这个小地方,日子算是过得去。
我和老伴赵桂兰结婚四十多年了,她比我小两岁,年轻时是个能干利索的人,在食品厂工作,一辈子勤勤恳恳,后来工厂效益不好,她下岗了,就在家里操持家务,把儿子周伟拉扯大。
我们只有这一个儿子,算是独苗,从小娇惯着,也没吃过什么苦。
我和老伴省吃俭用,把他供上了大学,他毕业后就在市里的一家私企工作,后来娶了个城里的姑娘,叫刘芳,婚后两个人贷款在市里买了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和老伴攒了一辈子的钱,拿出了20万帮他们付了首付,想着他们日子好过点,我们也能安心养老。
我和老伴一直住在县城的老房子里,没跟他们一起住。年轻的时候,她身体一直不错,可年纪大了,毛病也就找上门了。
前年她被查出糖尿病和高血压,去年又突然中风,住了两个月的院,虽然命保住了,但落下了半身不遂,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那时候我急得团团转,寻思儿子和儿媳妇怎么也该回来帮衬一把,毕竟他们是晚辈,可让我寒心的是,他们只是在电话里敷衍了几句,然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事。
老伴刚出院那会儿,我一个人照顾她,白天黑夜地折腾,真是心力交瘁。她大小便失禁,我一点点帮她擦洗,喂饭喂药,翻身按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后来,我实在撑不住了,寻思着请个护工来帮忙,毕竟我自己年纪也大了,万一哪天倒下了,老伴怎么办?
于是,我咬咬牙,每个月花3000块钱请了个护工,剩下的钱勉强够我们生活。可没想到,这件事却引来了儿媳的不满……
那天,我刚把护工请来没几天,儿子就打电话过来了。
“爸,听说你请了个护工?每个月3000块,这也太贵了吧!”电话那头,周伟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叹了口气,说:“伟子,你妈现在这样,我一个人实在照顾不过来。护工白天在家,晚上我自己来,总算能喘口气。”
“可是……爸,我们现在房贷一个月5000,加上孩子的补习班、生活开销,压力真的很大。你这退休金要是都花在护工身上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问:“你妈病成这样,你们就不能回来帮衬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传来儿媳刘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爸,伟子在单位忙得要死,我每天上班也累得够呛,孩子还要照顾,哪有时间回去?再说了,你们不是说好不拖累我们的吗?”
“那你妈算什么?她在病床上躺着,连喝水都要人扶!”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吧?一个月3000块,一年就是三万六,这钱够我们还多少房贷了?你们要真有那么多闲钱,还不如帮帮我们。”
我心里一阵发冷,手握紧了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来,刘芳见我不吭声,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爸,您让妈去养老院吧,反正你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养老院有专业的人照顾,还省得你累。”
养老院?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阵刺痛。桂兰一辈子都在家里忙活,吃苦受累,现在病了,儿子儿媳竟然想把她送去养老院?她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养老院不行。”我咬牙拒绝,“你妈还没糊涂,她在家里至少有熟悉的环境,你们要是实在没空,护工的钱我自己出,不用你们管。”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挂断了。
自从那次通话后,儿子和儿媳很久都没再主动打过电话,连视频都懒得开,只有逢年过节才象征性地发个微信问候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桂兰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她清醒些,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长水,我们是不是拖累孩子了?”
我心里一酸,安慰她:“别瞎想,咱们自己过好就行。”
可有时候,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我们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供他上学,帮他买房,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冷漠……
有一次,护工家里有事,临时请假了两天。我一个人照顾桂兰,忙得团团转,连饭都顾不上吃。半夜,她突然发起高烧,我急得不行,赶紧给儿子打电话。
“伟子,你妈烧得厉害,我得送她去医院,你能不能回来帮帮忙?”
电话那头,周伟的声音很疲惫:“爸,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明天还要上班,这个点……实在不方便。”
“可你妈……她现在烧得厉害,我一个人弄不动她!”
“那……那你打120吧,我这边实在没办法。”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得说不出话。我哪怕再老再累,也还是咬牙把桂兰送去了医院,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儿子和儿媳依旧没来,只有我一个人守在病床前,看着桂兰虚弱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凄凉。
后来,桂兰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但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我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有一天,护工在给桂兰擦身子,我坐在一旁看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年轻时,我们两口子一起下地干活,一起省吃俭用供儿子读书,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苦,但心里是踏实的。可现在,老了,病了,唯一的儿子却嫌我们是负担……
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也病倒了,谁来照顾我们?
终于,在一个周末,我决定去市里找儿子谈谈。
到了他们家,刘芳正在客厅陪孩子玩,看到我有些吃惊:“爸,您怎么突然来了?”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儿子,心一横,说:“伟子,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好好谈谈。”
周伟皱了皱眉:“爸,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电话里说不清。”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你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我们老了,怎么办?”
刘芳听了,不耐烦地说:“爸,您怎么又提这个?我们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管你们?再说了,您不是有退休金吗?”
我点点头:“是啊,我有退休金,可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你妈病了,你们不闻不问,现在连护工的钱你们都觉得是浪费,那以后呢?如果有一天,我也倒下了,你们是不是就打算把我们都送养老院?”
周伟低下头,没说话。刘芳却皱起眉:“爸,您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吧?我们不是不管,只是我们真的太忙了。再说,养老院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很多老年人住得好好的。”
我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你们忙,我知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妈这一辈子,最在乎的是什么?她不是怕吃苦,也不是怕生病,她怕的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抛弃。”
刘芳听了,脸色变了变,却没有接话。
周伟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爸,我们……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家后,桂兰问我:“你去市里了?”
我点点头,没告诉她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日子依旧过得平静,儿子和儿媳还是没有太多改变,只是偶尔会在微信上关心两句。但我已经不再抱太大期望了。
人这一生,终究是靠自己。年轻时靠自己打拼,老了,也只能靠自己。
我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把一些积蓄存了起来,留作以后的养老费用。我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会更难走,但至少,我不会再去指望那些不愿意伸出手的人。
桂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她的眼神依旧温和。她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长水,有你在,真好。”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是啊,至少,我们还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