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站在镜子前，第五次整理他那件皱巴巴的西装。这件衣服还是十年前他堂弟结婚时买的，平时都压在箱底，今天特意翻出来穿上。领带打得歪七扭八，他索性一把扯下来塞进裤兜。
"富贵啊，你可上点心吧！"门外传来媒婆张大娘的大嗓门，"人家姑娘可是黄花大闺女，要不是家里穷，能看上你这老光棍？"
王富贵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又看了看镜子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四十五岁了，在村里，这个年纪还没娶上媳妇的，除了他就剩村头那个傻子了。
"来了来了！"他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抓起桌上的红双喜香烟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又折回来，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红包，里面装着攒了半年的两千块钱。
相亲地点定在村口的槐树下。王富贵远远就看见张大娘身边站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那姑娘少说有一米八，膀大腰圆，穿着件碎花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她正叉着腰跟张大娘说话，声音洪亮得跟打雷似的。
"这就是王富贵？"姑娘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长得是瘦了点，不过看着挺精神。"
王富贵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就像只小鸡仔。他哆哆嗦嗦地掏出烟，"抽、抽烟不？"
"抽！"姑娘一把接过烟，动作利落地叼在嘴里，"我叫李翠花，今年三十八，家里种了十亩地，养了二十只鸡。听说你会修拖拉机？"
"会、会一点。"王富贵手忙脚乱地给她点烟，差点烧到自己手指头。
"那正好！"李翠花一拍大腿，"我家那台拖拉机老是熄火，改天你来帮我看看。对了，你会做饭不？"
"会、会煮面条。"
"成！"李翠花眼睛一亮，"我最爱吃面条了！张大娘说你人老实，我看也是，说话都结巴。"
王富贵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嗡嗡的。这哪是相亲，简直是在面试长工。
"那个...李、李姑娘..."他鼓起勇气开口，"我家里就两间土房，还欠着外债..."
"怕啥！"李翠花大手一挥，"我有的是力气，咱俩一起干，保准能把日子过红火。你看我这身板，一天能割一亩地的麦子！"
王富贵看着她那比自己还粗的胳膊，突然觉得这亲相得值。至少以后干农活不用愁了。
"那...那你看我..."他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翠花凑近一步，王富贵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我看你挺顺眼，"她直截了当地说，"要不咱俩处处？"
王富贵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时，李翠花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
"你这身子骨太单薄了，"她皱着眉头说，"以后得多吃点。我明天给你送两只老母鸡来，炖汤补补。"
"不、不用..."
"客气啥！"李翠花一瞪眼，"咱俩要是成了，我的就是你的。对了，你会喝酒不？"
"会一点..."
"那更好了！"她眉开眼笑，"我最喜欢能喝的了。改天咱俩比比，看谁酒量大！"
王富贵看着眼前这个豪爽的姑娘，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他安排的姻缘。虽然跟他想象中的温柔贤惠不太一样，但至少...很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