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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洪伯 · 主播 | 鲁易 · 摄影 | 从看见到发现 · 编辑 | 一白
元宵夜的灯火总在历史的长河里摇曳，或明或暗地映照着人间百态。四部煌煌巨著里，这盏上元花灯时而化作画屏上的工笔，时而凝成乱世中的刀光，在笙歌与烽火之间勾勒出世情的轮回。
《红楼梦》里的灯影最是旖旎。大观园中“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盛景里，元春省亲的宫灯将荣宁二府照得恍若天宫。可那“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至美时刻，何尝不是贾府最后的回光？宝玉提着联珠瓶灯穿过回廊，黛玉捧着的兔儿灯在风中忽明忽暗，恰似太虚幻境里“千红一窟”的谶语。待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元宵夜宴，贾母那句“残荷听雨”的评语，早将“树倒猢狲散”的宿命说尽。
《水浒传》的灯市总在刀尖起舞。清风寨的社火灯会里，宋江被枷锁压弯的脊梁上落满花炮碎屑；东京御街的鳌山灯前，李逵挥动的板斧劈开满城太平幻象。最是翠云楼那场冲霄大火，烧得元宵明月都失了颜色，将“替天行道”四个字烙在汴梁城的残垣断壁间。施耐庵偏要在最热闹处泼墨，教人看清“朱门酒肉臭”背后，尽是“路有冻死骨”的悲鸣。
《西游记》的佛光总与灯影交叠。金平府的三尊佛像前，唐僧凝视着酥合香油燃起的长明灯，却不知自己早成妖魔的祭品。青龙山玄英洞里的三只犀牛精，原也是贪恋人间灯火的可怜虫。吴承恩以佛眼观灯，见得“万盏明灯接斗牛”的盛况原是苦海，那盏被孙悟空护送的九叶灵芝灯，倒成了照见众生痴妄的明镜。 《三国演义》的烽烟里虽少灯市笙歌，赤壁江心的火船却比万盏天灯更亮。 诸葛孔明在南屏山祭起的七星灯，终究敌不过五丈原的秋风。 罗贯中以史笔作灯，照见的是“是非成败转头空”的苍凉——当阳桥头张飞的丈八蛇矛划破夜色，长坂坡赵云的青釭剑映着月光，何尝不是另一种照亮乱世的明灯？
从大观园的琉璃灯到梁山泊的烽火，从金平府的佛前灯到赤壁江的连环火，四大名著的元宵灯火总在圆满处照见残缺，于喧嚣中窥见寂灭。这或许正是中国文脉里最深邃的寓言：最亮的光明里藏着最深的阴影，最盛大的欢宴预兆着最决绝的离散。千年灯影流转，照见的何止是四部书中的悲欢，更是整个民族在圆满与破碎间永恒徘徊的文化乡愁。
-作者-
洪伯：北京广播电视台高级编辑，演播人，配音演员。主要作品：有声演播《回到明朝当王爷》《夜天子》《高大霞的火红年代》《欧也妮·葛朗台》《袁隆平传》等；著有《财富新生代》等。。本文首发百草园书店（Bai-Cao-Yuan），转载请在后台回复“转载”
-主播-
鲁易，央视纪录片解说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广播剧艺术专委会理事，山东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
-摄影-
从看见到发现，插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