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之的老家在川北山区绵延的群山之间,大巴山脉米仓山之南,四川省广元市旺苍县,老家背后的山,名叫岐山。

岐,通“歧”,意指岔路一条又一条,很容易让人误入岐途,故名岐山,类似于宁波市宁海县内的地名岔路镇。

颖之小时候想看看山后是啥模样,爬上山顶,山后还是山连山,绵延不绝。



老家山脚是亭子溪,对岸是伍家梁,再隔东河,连绵起伏的群山中有一座尖耸突兀的山峰,人称尖山。

颖之也曾想知道尖山之后是啥模样,爬上山顶,山外同样还是山连山,起伏不尽。

家乡的山啊,那么多!像年轻的人们手挽着手跳舞,一圈绕一圈,想出圈好难。



小时候,颖之除了上学就是放牛娃,常常望着从天空飞过的飞机发呆。

飞机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起飞和降落的地方,又是啥模样?

这辈子能坐上飞机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吗?

纯真的梦想支撑着颖之从小多读书,所以后来离乡出川,终于实现了童年的梦想,痴迷于旅途,浪迹于山水之间。



小时候听爷辈们讲过岐山的故事,山上原有历史悠久、规模宏大的岐山庙,还有红灯教遗址和岐山字库,可惜皆毁于战火,现仅存建于大清同治十三年的字库碑,岁月变迁,故事支离破碎。



岐山之巅,悬崖绝壁,登顶的路两石相夹,仅容一人通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曾有红灯教据险盘踞于山顶。



红灯教,一说是白莲教的异名分派,又说是义和团入川后的残余力量。

四川省旺苍县内也曾有红灯教,1914年,鼓城西关堡李忠得,联络光头山主事张祯先,成立川陕红灯教,李为统领,张为军师,势力越来越大。

1919年,红灯教遭受围剿,直到1922年终被剿灭。

颖之一直想弄清楚,岐山红灯教又是怎么回事呢?



2025年春节回乡期间,颖之发布了一条关于歧山的朋友圈,著名的旺苍县本土文人“潇湘”王勇先生,给颖之发来他多年前调查后撰写的《岐山庙红灯教》一文,终于为颖之解开了岐山红灯教的迷团。

1925年,僧人温全武遵照三角山师爷杨至道的嘱咐,在苍溪县东溪场三清庙习练“红灯教”,收徒聚众,势力日增。

东溪团总杨廷直获悉后,带团丁三十余人捕逐,温全武趁势于1925年6月公开举旗暴动,转移至光山子张从武家,集中开展“打富济贫”。

苍溪知县钟俊亲率地方团练剿灭,大败而归,急电潼川田颂尧派两营兵力合力围剿,营长姓万和蔡,因此称为万营和蔡营。

温全武为了占据有利地势,采纳属下张华人康良配的建议,1926年4月,将大本营经俞家嘴、张华沟转移至歧山庙,提出“不纳粮,不交捐,杀进成都掌政权”等口号。



田部万营和苍溪团练扎营俞家嘴,田部蔡营从广元而来,扎营庙二湾,呈合围夹攻之势。

万营率先正面进攻失败,退回俞家嘴,万营长发布重赏令,重振士气,次日亲自督战再攻岐山红灯教。

蔡营则从歧山庙后侧的火地湾发起进攻,重赏敢死队,两营合围。

红灯教腹背受敌,温全武被迫撤退经雁家坪、谭家坝转入苍溪境内,被苍溪团练四面围攻而抓获。

1926年十月初十日,温全武在苍溪城西河坝被杀,至此,活跃于旺苍、苍溪交界处的“红灯教”烟消云灭。



岐山顶规模宏大的岐山庙,就是在这场战乱中毁于一旦,史事如烟消散。

颖之小时候还见过满山荒草中的废墟遗址,可以想象到曾经的规模宏大与气势磅礴,如今树木参天成林,废墟也已掩没于岁月与荒林中。



歧山上如今仅存一处古迹:字库碑。

古人认为,文字神圣而崇高,写有文字的纸张不应随意丢弃,而应集中焚化后掩埋,字库就是专门焚烧字纸的地方。

字库,也称字库塔、惜字宫、敬字亭、惜字塔、焚字炉等,用石头建成,是古时专门焚烧字纸的塔式建筑,也是人们敬畏文字、尊重文化的实物见证。



旺苍县内,直到民国末年还有100多座字库,可惜绝大部分在六七十年代被人为捣毁。

岐山顶幸存的字库碑,弥足珍贵!



碑联云:莫弃尘埃内,须焚宝库中。

横批:敬惜字纸。



字库碑左侧刻有捐建人姓名,右侧题刻有刘登云题写的《题字库序》:“...帝君有惜字之谕,大藏有劝惜之文...奈世人昧昧不察...”因此刘仁发起在岐山捐建字库,得到四方仁人支持,字库得以建成。

落款:本邑儒学礼员刘登云书文,捐钱六万文。

领袖刘仁捐钱三千文。

(岐山庙)住持经工刘加仁。

大清同治十三年岁在甲戌(即公元1874年)。



从落款可知,字库建成的关键力量皆是刘家人氏。

岐山周围,不同姓氏的人家聚居,有赵家岭、康家梁、刘家咀等地名。

小时候,颖之常听爷辈们讲刘家咀刘忠林、刘电邦父子的故事。

刘忠林,拥有地方武装力量,人称刘团总,附近很多村民都在他家做长工或短工。

时局变迁,刘忠林、刘电邦父子解放期间先后在张华营梁和斜滩坝被处决,刘电邦时年二十八九岁。

他们家的四合院宅第,分给了周围的百姓人家居住,如今也已变了模样。

颖之小时候,多次到四合院看电影,非常热闹,年少不知背后风云变迁。



刘忠林、刘登云、刘仁,相信一定有解不开的关系。

刘忠林会不会是刘登云或刘仁之子或孙?

家乡的又一个迷团,多么希望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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