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张德安，今年58岁，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没能念多少书，小学刚念完，家里就让我跟着父亲下田干活。
后来，村里有人开始进城打工，我也跟着出去拼搏，做过泥瓦工、搬运工，后来在建筑工地上待了十几年，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只能在小城市里找些零散的活儿，帮人看门、打扫卫生，勉强维持生活。
我早年丧妻，妻子在我40岁那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去世，留下我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名叫张磊，算是我全部的希望。
那时候，我省吃俭用供他上学，想着他以后能出人头地，不要像我一样吃苦。可惜他学习一般，勉强读完高中就出去打工了。
后来，他在工厂里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我的儿媳李艳。李艳是个城里姑娘，家境还算过得去，长得也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冲，说话直来直去。
我本以为儿子能娶个城里媳妇，是件好事，可婚后没多久，我就发现，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儿媳生了孙子后，家里开销更大了。儿子工作一般，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儿媳在家带孩子，偶尔做点兼职，收入不稳定。
可他们还是咬牙买了辆车，说是上下班方便，也能带孩子出去玩。车是贷款买的，每个月要还三千多块钱的车贷，加上房租、水电、孩子的奶粉尿布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知道他们过得不容易，所以这些年，我在外面打工，一直没向他们伸手要过一分钱，反而时不时给孙子买点小衣服、小玩具，想着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可我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尤其是这两年，膝盖疼得厉害，走路都不利索。医生说，我的膝关节老化严重，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以后连走路都难。
为了这个手术，我在外面省吃俭用，攒了五万块钱，本想着等攒够了就回去做手术，养养身体，安度晚年。可没想到，就在我刚打算动手术的时候，儿媳却找上门来，要我把这笔钱拿出来帮他们还车贷……
02
那天，儿媳李艳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里透着焦急：“爸，您最近手头宽裕吗？能不能借我们点钱？”
我听了有些疑惑，平时儿媳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更别提开口借钱了。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便问道：“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李艳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月的车贷还不上了，银行已经催了好几次，再不还就要罚款了……我们实在没办法，想着您要是手里有点钱，能不能先帮我们顶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沉了下来。这钱是我攒了几年，准备做手术的，怎么能随便拿出来？
我叹了口气，说道：“李艳，不是爸不帮你们，我这钱是攒着做手术的，医生说我膝盖问题严重，再拖下去怕是要瘫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接着，李艳的声音里透着不满：“爸，您这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手术能不能再缓一缓？我们这车贷要是不还，银行可不会等我们的。”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语气也重了几分：“你们买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后每个月怎么还？”
李艳冷笑了一声：“爸，这车也是为了家里方便，接送孩子上学、买菜、上下班都用得上，您怎么能这么说？”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正想再说什么，她却突然提高了声音：“爸，您就不能为我们考虑一下吗？您腿的事可以再等等，可是车贷不能拖啊！再说了，手术的钱以后我们再慢慢给您补上。”
她这话说得轻巧，可我却知道，等他们以后真正宽裕了，还会想着还我这笔钱吗？这几年，我在外面辛苦打工，从来没向他们要过一分钱，反而时不时地补贴他们，现在我有难了，他们却只想着自己的车贷。
我心里一阵发凉，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钱我是不会动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李艳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行，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儿子张磊特地请了假，赶到我租住的小房子里，满脸愧疚地看着我：“爸，昨天李艳跟您说的事，她态度可能有点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岁，可在我面前仍然像个孩子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叹了口气：“磊子，爸知道你们日子不好过，可是你们也要量力而行啊，这车贷压力这么大，为什么非要买车？”
张磊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大家都有车了，我们总不能一直骑电动车吧。再说，李艳也觉得，家里有辆车，带孩子出去方便。”
我冷笑了一声：“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车是为了让生活更方便，可如果影响了生活质量，那就本末倒置了。”
张磊听了，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低声说道：“爸，您就帮帮我们吧，等我们经济宽裕了，一定会还您的。”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心酸。我这个当爹的，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到头来，连自己做个手术的钱都要被儿子惦记着。
“磊子，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我在工地上干活，夏天顶着烈日，冬天手冻得发紫，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我不抽烟不喝酒，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这些年攒下来的五万块钱，是我唯一的依靠。你妈走得早，我身体越来越差，如果这手术不做，再过几年，可能连路都走不了了。到时候，你们还会照顾我吗？”
张磊听了，脸色变了几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我继续说道：“我不是不帮你们，而是这钱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我这辈子没指望过什么，只希望老了能有个安稳的日子，可你们呢？有没有真正为我考虑过？”
张磊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爸，我明白了……”
他走后，我在屋里坐了很久，心里一阵阵发凉。这几年，我一直想着为他们省钱，生怕给他们添麻烦，可到头来，他们却连我唯一的保障都想拿走。
几天后，我听说他们为了还车贷，把儿媳的一些首饰和家里的电器低价卖了出去，日子过得更加拮据。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卖车，仿佛这辆车比什么都重要。
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我再怎么劝，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没有再去找他们，也没有再提钱的事。我开始更加珍惜自己手里的每一分钱，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次手术，绝不能再拖了。
这五万块钱，是我用命换来的，不能再让步了。
03
手术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
我没告诉儿子和儿媳，也没指望他们能在医院照顾我。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我联系了一个老乡，让他在手术当天陪我去医院，术后帮我照应几天，等能下地走路了，我就回出租屋养伤。
手术那天，我躺在病床上，心里五味杂陈。我这一生，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到头来，连自己生病了都没人真正关心。我不是没奢望过，如果哪怕有那么一刻，儿子能主动说一句“爸，你别担心，钱的事我们来想办法”，或许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可现实是，他们只想着自己，想着那辆车，想着自己的日子，却从来没想过，我这个年迈的父亲，也需要被照顾。
手术后，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期间儿子和儿媳一通电话都没打来。我本以为他们是真的不在意了，心里虽有失落，却也没再抱希望。直到第四天，我正坐在病床上活动腿脚，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是张磊。
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脸色有些疲惫，看到我醒着，尴尬地笑了笑：“爸，手术怎么样？”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挺好的。”
他放下水果，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对不起，爸，前几天太忙了，没来看您。”
我没说话，心里却有些苦涩。忙？他是真的忙，还是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见我不说话，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李艳这两天带孩子，也没时间过来，她让我替她向您问好。”
我依旧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这些年，我对他们的好，换来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问好”吗？
张磊似乎有些不安，低着头搓了搓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爸，手术的钱，我们以后一定会还您的。”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笑了。是啊，他们总是说“以后”，可这个“以后”，到底是哪一天呢？他们买车的时候说“以后”会轻松些，买房的时候说“以后”会挣钱，带孩子的时候说“以后”会补偿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后”从来没有真正到来过。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不用了，这钱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再指望你们还。”
张磊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愧疚，又像是松了口气。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我叹了口气，轻轻说道：“磊子，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应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以后，不管是车贷也好，生活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别再想着从我这里拿什么了。”
张磊低声应了一句：“嗯。”
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或许，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父母的付出，并不会换来孩子的感恩。有些人，只有真正摔过跤，吃过苦，才会明白生活的重量。
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为他们托举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病房，照在我的腿上。这次手术，至少让我还能自己走路，不至于成为别人的负担。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往后的日子，得学会为自己而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