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张桂兰，今年65岁，家住在一个小县城的农村。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读到初中就没再继续上学了，后来嫁给了村里的老伴儿，日子虽然清贫，但我们夫妻俩勤勤恳恳，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我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外地打工，几年才回一次家，结婚后跟着儿媳妇在城里生活，平日里也没太多联系。
女儿小芳是我的骄傲，她学习好，考上了大专，后来留在了城里，嫁了个本地的男人，家里条件不错。
她结婚后，我本来想着她能常回家看看，毕竟娘家就我一个老人了，可现实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理想。
老伴儿三年前去世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农村的房子虽然还算宽敞，可一个人住着，心里空落落的。
儿子顾不上我，女儿倒是时不时打电话，但让我去她家住，她总是犹犹豫豫，说怕我住不习惯。
可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她的婆家人多，她又要照顾孩子，家里哪有我的位置？
去年冬天，我生了一场病，躺在床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才终于下定决心去投奔女儿。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到，她的丈夫——我的女婿阿伟，对我并不热情。
他是个话不多的人，平时对我也只是客客气气，从不多说一句闲话，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并不欢迎我在这里久住。
我想着，反正我也没打算赖着不走，等身体养好了，就回老家去。可是谁能想到，仅仅因为两个草莓，我竟然真的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02
那天，女儿下班回家，手里拎着一袋草莓，袋子透明，里面的草莓红彤彤的，个个饱满，看起来新鲜极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把草莓放到厨房的水池里，顺手挽起袖子开始清洗。
“妈，今天草莓挺便宜的，我就买了点，给孩子尝尝。”女儿一边洗着草莓，一边随口说道。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草莓这种水果，在农村的时候根本不舍得买，太贵了，平时连苹果都要掂量着吃，更别说这种娇贵的水果了。
现在住在城里，看到这些新鲜的水果菜蔬，心里总有些羡慕，想着以前若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老伴儿也许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洗好后，女儿把草莓装进了一个小碗里，端到饭桌上，喊正在客厅里玩玩具的外孙。小家伙今年四岁，正是嘴馋的时候，听到妈妈喊他，立刻跑过来，小手抓起一颗草莓就塞进嘴里，边吃边咧着嘴笑。
我看着他吃得香，心里也有点馋了。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在舌尖化开，味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完一颗，我又拿了一颗，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听到外孙的声音——
“外婆，那个草莓是我的！”
我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侧头看向外孙。他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小脸上写满了不满。
“妈，你别吃了，草莓是买给孩子的，他最喜欢吃这个。”女儿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把手里的草莓放回碗里，“没事，我就尝尝，草莓还是给孩子吃吧。”
可外孙却不依不饶，他见我吃了两颗，立刻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外婆吃了我的草莓！我要草莓！我要草莓！”
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奶奶不是故意的，奶奶不吃了，乖啊……”
可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女儿赶紧跑过来，抱起孩子哄着，“好了好了，妈妈再去买，好不好？”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女婿终于抬起了头。他皱着眉，看着哭闹的儿子，又瞥了我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妈，孩子还小，最讨厌别人抢他的东西，你以后还是别吃他的东西了。”
我心里一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抢？”
我不过是吃了两颗草莓，就成了“抢”孩子的东西？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看到女儿低着头不说话，孩子还在哭，女婿的脸色也冷冷的，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任何地位。
女婿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平时吃饭也从不主动跟我说话，偶尔我和女儿聊天，他就坐在一旁玩手机，像是听不见一样。每天回到家，他只关心孩子，关心女儿，从不过问我的事情。
我是个外人。
女儿虽然嘴上说着让我住下，可她的态度也是犹豫的。她怕婆家人说闲话，怕丈夫不高兴，怕孩子闹腾……但她从来没想过，我一个人在农村的房子里，日复一日地过着寂寞的生活，会是什么感受。
现在，我吃了两颗草莓，就成了不该待在这里的外人了。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回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我以为，老了以后，女儿会是我的依靠。可现在我才明白，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没多少东西，来了城里后，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简单地装了几件，拎着袋子准备出门。
女儿看到我收拾东西，愣了一下，“妈，你干嘛呢？”
“我回乡下去，家里还一堆事呢。”我笑了笑，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拜访结束后，理所当然的离开。
女儿的脸色变了，她放下手里的碗筷，急忙走过来，“妈，你别生气，昨天的事就是个误会，孩子还小，不懂事……”
“不关孩子的事。”我打断她，“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家里的鸡还指望着我喂呢。”
“可是……”女儿有些犹豫，像是想挽留，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站在一旁的女婿淡淡地说：“妈，既然您想回去，就回去吧。农村的空气好，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轻飘飘地落下，却切断了我所有的念想。
我看着女儿，叹了口气，拖着行李走出了家门。
03
坐上回乡的长途客车，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瓦房，熟悉的田野和小路渐渐映入眼帘。我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心里却异常平静。
或许，这才是属于我的地方。
城里虽然光鲜亮丽，可并不属于我。我在这里没有家，没有归属感，甚至连吃两颗草莓，都要被孩子哭闹，被女婿冷脸相待。
可回到乡下，我至少还有一片土地，还有一间老屋，虽然孤独，可是自在。
我曾经以为，孩子会是自己老了以后的依靠。可现在我才明白，终究，老了还是得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