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醒来，胸口突突直跳——我又一次梦到了母亲，可这次却是如此真实！
梦中母亲在老家的黄土坡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暖色的光，露水把裤脚打得精湿。母亲正佝着腰往坡上爬，扁担两头的筐子里，黄瓜还顶着黄花，西红柿红得透亮。"这是做甚哩！"我赶紧冲下坡抢过担子，筐子撞在膝盖上生疼。碰到她肩膀时，心里猛揪了一下——棉袄里支棱的骨头，比榆木扁担还硌手。
"给娃拿点鲜菜"，母亲喘得像拉破风箱，汗珠子顺着头发梢往下滚，"城里菜金贵，没咱土里长的实在"。我忽然心疼地拦腰抱起母亲，轻得就像抱捆晒透的玉米秆。月光漏过她稀疏的头发，在早年挑水压弯的脖颈上淌成河。她在我怀里笑得打颤，布鞋甩过沟畔，惊起夜宿的布谷鸟。
梦醒了，我意难平。我记得那年春节期间，外面很冷，但家里很暖和。我带着爱人和6岁的女儿和单位请好假，赶回榆林老家与父母过年时，才知道疫情暴发超出预期，大年初一上午，接到单位返回岗位命令，正在犹豫的时候。母亲把晒好的红枣塞满行李箱，站在硷畔上像棵老枣树："好好工作，公家人要对得起饭碗"。
我顿时泪流满面，我一年能回家陪母亲几次？她何尝不希望我们多陪陪呀。现在回想，母亲轻松的面容，肯定夹杂着难以分别的不舍和遗憾呐。
此刻我在工作地的单元房窗前，透过窗外，地上的月光与碾过黄土坡的月光并无二样。但我忽然明白那担鲜菜的分量——这个在糜子地里刨食一辈子的女人，早把日头月亮都揉碎了，酿成筐里水灵灵的念想。
夜风撞得玻璃嗡嗡响，恍惚听见母亲在电话里说"不要操心家里，你工作中注意安全"……不知道老家菜畦里新冒的嫩芽，可还沾着她没捎完的月光？
【作者简介】魏源志，合阳县公安局干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