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回到县城、小镇里，惊奇地发现，不光绿牌车多了起来，家乡甚至出现了新能源豪车的身影。传统豪车频繁降价，品牌含金量逐渐被稀释，BBA已经失宠了。如今县城新贵的心头好，是仰望、问界和蔚来们。
|杨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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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能源豪车在县城出没
距离广州130公里左右，有一座风景独美的小城台山。台山位于珠江三角洲西南区域，毗邻港澳，因特殊的地理位置被称作“全国第一侨乡”，几年前爆火的电视剧《狂飙》就曾在台山取景。
80后严斌是土生土长的台山人，如今在广州从事IT运营工作。今年春节，他开着问界M9回台山过年，惊讶地发现，这款售价50万左右的新能源车，在当地并不罕见。有挂着本地的粤J车牌，也有来自广州（粤A）、深圳（粤B）、珠海（粤C）和东莞（粤S）等地的车主。家乡的老一辈们对这款车也不陌生，虽然说不清具体品牌名，但也知道“这是华为的车，不便宜”。
▲ 问界M9。图 / 问界汽车官方
在严斌的描述中，台山拥有丰富的华侨文化底蕴，有不少建筑都是由海外侨胞捐赠的。在台山，几乎每家每户都与海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侨居海外的人们，给生活在这座小城的亲人们带回了财富，和关于世界的见闻。正因如此，台山人民经济富足，更乐于接受新鲜事物。这或许是他们接受新能源豪车的主要原因。
90后廖望的家乡江阴县是全国百强县中的佼佼者，这里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BBA的身影，尤其在华西村这样的传奇村落，劳斯莱斯、阿斯顿·马丁等百万豪车也并不鲜见。最近，廖望发现，在这个繁华的小县城里，一众豪车之中，偶尔也能瞥见几辆仰望U9这样的新能源豪华跑车，令人眼前一亮。
2025年1月初，廖望也下单了一辆仰望U9。今年春节期间，亲戚们得知廖望买了一辆百万级别的新能源跑车，都非常好奇，希望他能开车回老家让大家开开眼。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廖望先是开着林肯飞行家把年货运回老家，又特意返回家，换上了仰望U9。
▲ 廖望开着仰望U9回家过年。
当廖望驾驶着这辆炫酷的跑车出现在亲戚面前时，立刻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亲戚们兴致勃勃地要求廖望展示网上流传的那些关于仰望的“黑科技”：原地起跳、跳舞，每一个动作都让围观的人群开心不已，大家拿起手机拍视频的手，几乎就没有放下过。也有胆小的亲戚，被仰望U9加速时强烈的推背感吓到，形容坐这台车的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
或许是太引人注目了，“表演”结束后，廖望把车停放在村子里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尽量想低调一些，以免太过招摇。然而，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一辆普通的车。有小朋友因为玩过仰望联名的赛车游戏，认出了这款跑车，兴奋地靠近触摸时，被家长忙不迭制止，“别碰，这车可不便宜！”
一个事实是，新能源豪车，正成为部分县城“贵族”的新宠。
多位新能源豪车车主向每人Auto提到，在县城购买新能源豪车的用户，大部分家里都是做生意的，“不差钱”。对于这些用户而言，代表传统豪华的BBA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他们购买新能源豪车，一方面是为了追求新鲜感，体验最先进的智能化汽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获取进入新社交圈的“入场券”，借此撑门面，向外界展示，自己时刻都在与时俱进。
走亲戚的新排面
从燃油车拥趸到新能源豪车车主，严斌的购车观念在一年之内发生了巨大转变。
有了购车计划后，严斌的目光一直聚焦于传统合资品牌，比如奇骏、汉兰达等。这些车型在市场上口碑不错，但总是不能彻底打动他。
进入2024年之后，严斌在路上看到的绿牌车越来越多了，逛商场时也总能看到新能源品牌的直营门店，社交媒体也试着给严斌推送新能源车的内容，一旦稍作停留，大数据就敢把更多的内容疯狂推到你面前。似乎，新能源已经在他的生活里无孔不入。严斌决定放下心中的成见，尝试了解新能源汽车。
最初，他试驾了特斯拉Model Y、小鹏G9等热门车型，但严斌一家有六口人，这两款车相对来说空间不够大。后来，他又注意到热度颇高的问界M7。
严斌的购车预算大约在30万元左右，对于50万区间的问界M9，他并未将其纳入考虑范围。然而，在试驾了问界M7和M5之后，严斌发现，自己对车辆的首要需求还是更大的空间，能够容纳六口人出行。经过长达半年的纠结，严斌还是咬咬牙买了一辆问界M9。
他坦率地承认，在做决策时，除了考虑到空间、品牌影响力及智能化水平等实际因素，内心也存在一定的攀比心理。“看到周围朋友开上了高端新能源车，自己也有点不甘落后。”严斌的隔壁邻居是个开工厂的老板，他就入手了一辆问界M9，这位老板是资深华为粉，买M9既是向往科技，也是为了装装门面。
要拿出50多万买一辆国产车，父母自然是反对的，严斌坚持了自己的选择，还说服父母动用了部分积蓄，全款拿下了问界M9。
当严斌的父母第一次坐进崭新的问界M9时，所有的不解立刻消解了。严斌的母亲坐在后排座椅上，不住地夸赞这车不仅空间大，还能看电视、睡觉和按摩。
春节期间，全家开着问界M9走亲戚拜年，赚足了面子。后排的投影仪尤其受到小朋友们的喜欢，孩子们在车上玩游戏、看卡通片，玩得不想下车。有亲友搭顺风车时，母亲便积极地展示车上的各种娱乐功能，老人的话锋也变了，“以前总觉得买这么贵的车不值，现在看，还真是物有所值”。
▲ 二排投影深受小朋友的喜爱。
不同于严斌买车，还有一丝炫耀的成分，生活在福建武夷山的老周，买问界M9是因为喜欢华为，有了这台车也更利于他融入社交圈子。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问界M9是增程车，可油可电，纯电模式下比他之前那台宝马5系用车成本低许多。
有意思的是，开了M9之后，老周变得“抠门”了。以前开油车，每次花三四百元加油也不觉得心疼；现在开上了新能源车，能用电绝不用油。为了把充电费用降到最低，老周会特意找低峰时间段充电。
廖望家里经营着一家化工企业，他主要负责厂里的采购工作。家里已经有了林肯飞行家、宝马5系和福特翼虎，但廖望觉得这些都不算自己的梦中情车，他对购车有自己的一套标准——颜值与体验并重，他希望找到一款既能满足他对设计美感的追求，又能提供卓越驾驶体验的车型。
也只有超跑能满足廖望对完美车型的想象了。因为家里有好几辆油车，廖望想尝试一下新能源车。因此，新能源超跑便被列入了他的购车清单。来到这个级别，可选的范围并不大。昊铂SSR虽然引人注目，但品牌认知度比较低，廖望对其持保留态度；保时捷Taycan是四门设计，没有完全契合廖望对超跑形态的设想。
在为数不多的选项中，他看上了仰望U9。动力、驾驶体验比保时捷Taycan还要好些，过坑的时候底盘表现也很顺滑。
▲ 仰望U9。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廖望买仰望U9主要是用于日常通勤。面对朋友们惊讶的目光，廖望忍不住凡尔赛起来，“在别人眼里这是炫酷的超跑，在我眼里就是一台纯电比亚迪”。
用纯电超跑通勤，续航是个大问题。廖望的仰望U9平均电耗能达到25kWh/100km，跑高速的电耗高达30kWh/100km，充满电后仅能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约300公里左右，但对于这个价位的车主而言，电费开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县城，车企的新增长点
当“山姆分姆”出现在县城、小镇，人们意识到，下沉市场正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消费潜力。
商业嗅觉灵敏的人，已经靠着代购山姆商品，在县城攫取到第一桶金。希尔顿、兰蔻等高端酒店和化妆品牌，也盯上了县城里年轻人的钱包。
这样的转变同样体现在汽车市场。县城的街头巷尾绿牌车多了起来。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BBA是下沉市场里身份和财富的象征。随着新能源浪潮涌向豪华车领域，大家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严斌的一位亲戚感慨道，“买BBA的不一定是有钱人，但买新能源豪车的是真有钱。”
一位县城的高端电动车车主直言：“如果不买一辆新能源豪车，感觉自己都融入不了现在的社交圈子了。”老周对此感受颇深，身边很多原本开迈巴赫、劳斯莱斯的朋友，如今都已经换成了问界M9。在武夷山这个常住人口只有20多万的小城里，他知道的问界M9车主就有近20位。圈层效应正在影响大家的购车决策，“吃饭时一桌10个人，8个人开新能源豪车，剩下的2个人只能默默无言”。
▲ 仰望U9
不过，被新能源豪车率先攻陷的是那些不差钱的富裕县城。而那些经济条件较为落后的下沉市场里，消费者对传统豪华品牌的认可度依旧很高。这些地区缺乏足够的充电设施和售后服务支持，加之消费者对新能源车的认识和接受程度低，导致新能源豪车在这些市场的普及率不高。
但消费潜力已经被看到了，为了抢占这片亟待挖掘的下沉市场，车企们正在全力以赴、跑马圈地。
比亚迪在2024年的战略重点是“抓县级市场”。通过王朝网的扩张，比亚迪加大了对县级及以下市场的开发力度。极氪与领克合并后，双方通过资源整合和协同效应，提升了三四线城市的渠道覆盖率。到2024年，两品牌的联合渠道数量达到了470家，预计2025年将进一步增至556家，实现85%至90%的覆盖率。蔚来则于去年发布了雄心勃勃的“加电县县通”计划。根据该计划，蔚来能源将在2025年6月底之前实现全国充电设施的“县县通”，2025年底，蔚来计划在全国27个省级行政区实现换电站的“县县通”。
▲ 蔚来发布加电县县通计划。图 / 蔚来官方
在车企的努力下，效果是肉眼可见的。
位于山东滨州的兴福镇，最常见的新能源车是蔚来。兴福镇的80后章翼告诉每人Auto，在当地有800个车主拥有超过1000辆蔚来汽车。章翼是从事钢铁贸易行业的，自嘲“做着不环保的行业，却开着环保的车”。
最初，章翼的发小买了蔚来汽车，遭到了全镇人的嘲笑，甚至章翼也吐槽发小“开50万的电动车”。在试驾了发小的蔚来后，章翼也开始上头了，目前已经入手了6辆蔚来汽车。他甚至定了一辆蔚来ET9，打算做创始版车主。据他介绍，目前兴福镇周边的换电站已经有6个了，蔚来的服务和换电体验是他买蔚来的主要原因。
在汽车的电动化与智能化变革中，县城不再是被忽视的角落，而是成为车企新的增长引擎。
（文中严斌、廖望、老周、章翼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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