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我和父亲去大伯家串亲戚。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探访,谁知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

让我们侥幸躲过一劫,甚至还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01

1992年的春节,北方的小镇子里冷得出奇,家家户户门口贴着大红的春联,窗户上糊着精致的剪纸。

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屋里昏黄的灯光和炖肉的热气,空气里透着一股子年的味道。



那年我刚满十岁,正是个屁颠屁颠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凑热闹的年纪。大年初二天还没亮,父亲就推开我屋门。

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我打了个哆嗦,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听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唠叨着:“起来了,今天去大伯家串亲戚,别睡懒觉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点倦意,但语气却是带着不容商量的严肃。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把两瓶白酒和一袋刚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点心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旧布袋里。

嘴里还念叨着:“这白酒可是特意买的,得给你大伯带去。”

转头看了看我,皱着眉头说:“快点穿上你妈给你做的新棉袄,鞋子擦干净,别像个小叫花子一样,见了长辈丢人。”



我打着哈欠不情愿地爬起来,鞋子被父亲擦得锃亮,甚至能照出人影。

我低头看着那双崭新的棉鞋,心里却想着大伯家的糖瓜,盼着早点到那儿,好跟堂哥一起抢点好吃的。

出门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亮开,灰蒙蒙的天像是被什么罩住了一样。寒风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吹得我耳朵生疼,脸颊像被针扎了一样麻麻的。



我缩着脖子,踩着父亲的脚印小跑着,雪地里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嘎吱嘎吱地响,仿佛踩在冰脆的馒头上。

北风呼呼地吹着,父亲一边走一边给我讲他小时候过年的事儿,说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过年连顿饺子都不一定吃得上。



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家里连米都没了,只好去邻居家借点高粱面糊糊汤喝,糊得稀稀拉拉的,一家人围在炕头上对着那碗汤发呆。

他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那时候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块糖瓜,咬上一口,嘴里黏黏甜甜的,整个年都觉得有滋味。”



我听着听着,心早飞到了大伯家的糖瓜上,想着堂哥肯定又藏了一大堆好吃的。

我舔了舔嘴唇,嘴里仿佛已经尝到了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02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正想着糖瓜,差点撞到他背上。

他脸色一下子变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猛地一拍脑门:“哎呀,糟了!礼忘拿了!”

他的声音在寒风里显得格外突兀,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里嘟囔着自个儿埋怨:“真是老糊涂了,这都忘了!”他的眼神一阵慌乱,手里的布袋晃了晃,仿佛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明明走了快半个小时,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大伯家了,这时候回去取礼实在麻烦。



我鼓起勇气小声说:“爸,咱就说忘了不成吗?反正大伯他们不会介意的……”话还没说完,父亲猛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严肃得让我不敢再吭声。

“那哪行!”父亲的语气斩钉截铁,“大过年的,没礼上门,让人家怎么想?人情礼数是小事,可咱做人不能马虎。”说完他转身就往回走,脚步比刚才还快。



我只好撇撇嘴,心里嘀咕着这不就是两瓶酒和一袋点心嘛,至于吗?但我也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父亲的步子比来时快了不少,几乎是半跑着往家赶,像是怕再晚点,大伯家的人就站在门口等我们了。



我小跑跟在他后头,棉鞋在雪地里踩得咯吱作响,一边想着糖瓜怕是都让堂哥抢光了,心里有点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趟“麻烦”的回程,其实救了我们一命。

回到家,父亲匆匆忙忙把礼物拿好,顺便又抓了几把花生和糖果塞进袋子里。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别忘了,孩子们也要有东西分,免得他们没得吃。”他一边把糖果、花生一股脑地装进去,袋子几乎被塞得鼓鼓的。

看着父亲忙前忙后,声音虽然平淡,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和温暖。我站在旁边,看着这画面,心里却有些不高兴。



心想着这一来一回,肯定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想象着大伯家那边肯定已经有人等我们了,堂哥的糖瓜可能都被抢光了。

可父亲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心情,他低头在整理袋子,像是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意识到我有些不耐烦。

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父亲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了,既然他说了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而且每一件事做得都很周全。



父亲把袋子提好,朝我挥挥手:“快走,别磨蹭了!”我虽然嘴里嘟囔着,却还是默默跟上了他。

父亲走得比刚才还要快,他大步迈着,步伐有些急促,我紧紧跟在后头,心里想着时间已经耽误得差不多了。



03

然而就在我们走到半路时,突然迎面碰上了邻居老李头。老李头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一看到我们,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惊慌失措,嘴里急急道:“哎哟,你们可躲过一劫!你大伯家村口出事了!”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安和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和父亲听得一愣,父亲手里的礼袋晃了晃,紧紧抓住的手臂似乎有些僵硬,嘴唇抖了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父亲似乎也是没反应过来,目光茫然地盯着老李头,似乎还在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话。

老李头见我们愣住了,继续说道:“是村东头王二家的小子调皮捣蛋,把鞭炮塞进了个废铁罐子里,点着火就跑了。



结果砰的一声,炸得跟雷一样,好几个人躲闪不及,被炸得头破血流,听说还有个孩子眼睛都伤了!”

我听得心里直发毛,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和后怕,他低声咕哝:“快走。”

他拉着我往大伯家走,步伐变得急促起来,但这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不迫。



一路上父亲和我谁也没说话,空气似乎变得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沉默的钢铁上。

远处隐约能听到救护车的呜呜声,声音在寂静的村道上飘荡,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父亲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远处,仿佛在想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当我们终于走到大伯家时,村口的人群依然在议论纷纷,大家的表情都很紧张。



有人低声议论着那个孩子放鞭炮的事儿,有人忧心忡忡地说受伤的人送去了医院。

看着周围人们面色凝重,父亲沉默地低下头,似乎在努力掩饰自己脸上那股不易察觉的后怕。

到了大伯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低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哎呀,这年头孩子放炮不长眼,搞得大家心慌慌的。”

大伯站在门口,招呼我们进屋,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说:“大过年的整出这档子事,真是晦气。”他的话中带着无奈和恼怒,却似乎又没有办法。



我走到父亲身边,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紧张。父亲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所有的风风雨雨和他无关。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大家笑了笑,整个人显得若无其事。可我知道这种“若无其事”背后,隐藏的正是他那种藏在内心深处的焦虑和后怕。



吃饭的时候,我根本没什么胃口。菜肴一盘盘端上桌,香气扑鼻,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不到的浮云,嘴巴张开,眼睛盯着碗里的饭,却没有一丝胃口。

耳边不断回荡着老李头的话,脑海中不断重现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混乱场面。就像是回音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父亲倒是照常,和亲戚们聊着天,举杯喝酒,声音依旧那么轻松,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晚回家的路上,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脸上依然是那副淡定的表情。

他伸手拍拍我的头,语气低沉而缓慢:“有些事啊,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咱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坚强不仅仅是表现在外面的那份从容,而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判断和选择的那份冷静与智慧。

我点了点头,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安慰和温暖。

我们一路默默地走着,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而那些未曾言说的情感,似乎都在这沉默中传递开来。



多年以后,每次回想起那年春节的事情,我都会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时候的我或许还不懂得命运的深意,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一瞬间的选择有多么重要。

如果不是父亲那么执着地回去拿礼物,我们或许就会在那个瞬间遭遇到什么,或许那炸伤的几个人里就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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