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站看火车
文/石清华
午睡起来已经十二点多了,温和的阳光把客厅照得亮亮的,知是天气晴好。春节即将过完了,时间跑得可真快。是的,日月如梭,人生几十年,也似乎在转眼之间。征询孙子雅各布的意见:去东站看火车。
从地下车库开车到武汉东站东广场4.7公里,十几分钟。个人步行稍快点,到西广场的最佳看火车点二十分钟。今天路上车辆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儿子儿媳妇去买晚餐的菜,两位爷爷、两位奶奶带着雅各布慢悠悠地到了西广场往北的高坡。走在坡边的休闲柏油路上,坡下的稀疏夹竹桃长在枯黄的草地间,黄绿相生,很是好看。靠街边的光杆梧桐树不高,枝上几乎不挂一片绿叶。温和的阳光一无遮挡地直洒路面,使得路两旁的草坪暖暖的。
“奶奶,铺在这里,没有狗屎。”雅各布找到坡边两小片夹竹桃之间,比较平缓、干净的空地。我则蹲在地上,捡去认为不洁的物什。也像孙子一样,趴着搜索着什么。扒开枯草,那藏着的嫩黄草尖,调皮地向我眨眼。它们嘻嘻哈哈,你没关注,我也不在意。可别看不上眼啰,一旦脱离了呵护,世界就是我们的。白云拿出地垫展开,铺在孙子选定的草坪上。拿出吃的、喝的、玩的,一边说笑一边看着脚下的铁轨。
“奶奶,快看,绿皮火车,车里好多乘客。”
“奶奶,货运列车,装的什么货呀。”
“车厢封闭,不知道是什么货。”
“又一列货运列车,长长的车厢,没有盖。”
“你看,车厢里黑黑的堆得像小山,这是运煤的货车。”
“奶奶,和谐号客运列车,车头尖尖的。”
“嗯,正确。”
“奶奶,粉红色的动车,跑得好快呀。”
雅各布兴致勃勃地细数着来去的火车,目光不轻易地离开铁轨,生怕漏掉了飞驰而过的车辆。
雅各布从一岁多到两岁多,就住在东站紧挨铁路的东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起于何时,一听到“呜呜”的火车歌唱,马上大声嚷嚷起来:“爷爷,火车,我要去看。”
“好的,不过现在看不到了,我们在旁边等着看下一列呗。”
看了几次,他对火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一醒来,即吵着要去看火车。一般是去看一次回来或去早餐店早餐,然后我又带去看火车,奶奶回家做午餐。午睡起来去广场边玩边等着看火车。晚餐后,无论是明月高照,还是黑咕隆咚,都要去看火车。如果寒风冷雨,也要穿上厚厚的衣服,打着雨伞去看。
他爸爸妈妈一下班,便钻到其怀中,或抱着其手臂或大腿,滔滔不绝地叙说看到的各种火车形状、颜色、快慢。同时向爸爸妈妈申请:“下次买玩具,我要白色的客运列车。”
他的玩具、图片中,形态各异的火车总是占据主导地位。假定孩子集中于某种爱好,且有机会得到充分地展示,也是不错的选择。
四岁多的娃娃,脚手嘴不停,可能是共性。在没有火车看的间隙,雅各布要么在草坪上打滚,弄得浑身上下是粗细大小不等的草屑,我们帮他清理,宛若几只大猴子专心致志地帮小猴子摘除虱子一般,不仅不心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快乐;要么在休闲路上拍篮球,即使拍得好,球有时也滚到坡下去,我自然是捡球员;要么跑到夹竹桃边,摸一摸细长肥厚的叶片,然后摘一片递给奶奶或妈妈:“你看,好大的树叶呀。”
我们躺着或坐着刷手机,一任柔和的阳光抚摸、亲吻,听凭微微的软风拂面、扫耳,那份惬意,令人忘掉了世间的纷纷扰扰,尽情享受这天地间的美好。无论是谁,总时不时地瞄一眼雅各布。为他的淘气而担心,为他的嬉笑而喜悦,为他的机灵而高兴。
你说时光无情吧,也许是真的。面对富贵贫贱,总是铁面无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因而有人说时光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但愿长坐不愿起。可刚还柔和亲切的艳阳,却拉长了我们的身影,一脸不高兴地催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有不散的宴席。
面对时光的驱赶,不得不服哇,一切收拾停当,雅各布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纵横交错的铁轨,企盼着他喜欢的列车通过。无论有多么喜欢、多么不舍,也不得不走呀。
“雅各布,已经看了多少列火车?”
“十二列。”
“你看,太阳都快回家啦,我们也回家,以后再来看,好吗?”
“爷爷,还看最后一列后回去,好吗?”
“好。”
随着粉红色动车飞驰而过,孙子目送其远去,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上我们。
“妈妈,我要和爷爷走回去。”
“那我们先走啦。”
“好吧。”
夕阳下、斜坡上,雅各布反站在童车里,两手扶着靠背,与我面对面地嬉笑。时而望望铁轨、时而看看专心的我,“呵呵”叫着:“爷爷。”
这夕阳下甜美的歌唱,是那么亲切、那么温馨、那么美好。令我这淡泊名利、铁石心肠、视死如归的老顽童,也舍不得离去呀。
(2025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