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特意约了一家美甲店,做了一个半小时的美甲,因为临近春节,还加收了 50 块钱的服务费。而现在,年快过完了,我也一个社交聚会都没有。顶着猫眼美甲,在家里洗了一天又一天的碗,表层的亮油,都逐渐暗淡了。
我一边涂护手霜,一边想,又是美甲白做的一年。
不仅仅是美甲,为春节做的很多准备,在真正回到老家之后,都变成了「白做」的事情。年快过完了,你也「白干」了一场吗?
以下,是建议明年春节不要再轻易尝试的 10 件事。
1.
让命,贵一点。
今年的一个愿望是带我妈去复查,方便给她买一个保险。提前做了很多攻略,还问了保险经理,查各种资料。
最后我妈怎么也不愿意去。她说:「我们这辈人命贱得很,有几个会买保险?你管好自己就可以。」
2.
禁烟。
过去一年,每次闻到二手烟时都没有忍耐。带着这份勇气回到老家,亲戚来了,我说不要家里抽烟,味道很大。对方手顿了一下,但只是把烟放到大腿上,降低吸的频率,还在吸。
春节前,我的一位朋友还打印了一张「禁烟」告示,带回老家。但直到春节结束,都没有拿出来贴上。
比起「怕撕破脸」,更多是勇气用尽了。在老家的环境里,没人觉得在人前抽烟有什么问题。聚餐结束后我下楼去扫地,发现地上都是烟头,电影《出走的决心》照进现实。
有时想,抽烟是否是他们的遮羞布?更多沉默的时刻,烟代替了语言,掩盖他们没有能力表达的尴尬。
禁烟不是可以在老家轻易做的事,因为这里很可能不需要文明,也没有人需要我解放。
3.
记录生活(由衷地)。
带了胶片相机回来,原本想记录一下春节,但在很多场合里都没有拿出来拍照。在热闹里,那些开心的表情只是一层薄薄的糖纸,里面真正包裹的,是埋怨,是阴阳,是不满。
大多数时候,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深刻的,「要立刻记录一下了」的情感瞬间。以至于最后,我只在祠堂旁边的一个废弃房子里,拍下了一些灰扑扑的砖瓦里迎着阳光舒展开的叶子。
4.
为发小准备礼物。
回老家前,特意给我的发小带了礼物,是具有南方特色的油柑茶和饼干。但今年是她第一年结婚,一整个春节,我都约不到她,甚至她忙到连微信都忘记回我。
每次去逛超市或者走亲戚,路过村口她家,我都会看一眼她的标致牌白色手动挡小轿车在不在。结果当然是不在,她在夫家。
5.
向父母表达不满。
因为觉得爸爸不作为,决定今年给他最少的红包,给的时候特意说:「因为你今年表现不好。但还是愿意给你机会,所以送你一个耳机,它很贵的,要八百。」
没想到我爸直接问,「我表现哪里不好?」我没有办法严肃地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之间没有彼此对话的习惯,只好走掉。
后面几天,我也只能是开着玩笑当他面反击我妈的催婚:「结婚有什么好处,好处就是,结婚后遍地的瓜子壳老公也不主动扫,替老公照顾他的父母吗?」反击之后?当然,新的争吵开始了。
6.
对抗「女儿的专属工作」。
回家后,感觉到了作为女儿的「时间贫困」。
虽然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但时间都被切得碎碎的,只要妈妈在家,我就随时会被打断,「来一下」,「帮我个忙」,「把那个东西洗一下」。
即便是我和我弟同时在家,我妈要喊人时,也总是脱口而出我的名字。
我没办法去和她深究这里面是否隐藏着性别差异,我所练习的反对语言也无法说出口,因为家里已经有很多矛盾和火药,我不想引来更多战火。
但听起来,我好像也成为了家庭沉默的帮凶了?
7.
尝试用仙女棒改善心情。
除夕夜在路边买了仙女棒,想过年去楼下放烟花,出出片。但过年到目前,吵架从未停过,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8.
推进出柜进度。
对于要出柜这件事,我已经铺垫了很多年,今年准备更进一步。然而在饭桌上,亲戚对我说起:「还没有女朋友啊,找一个越南新娘吧,很便宜的。」与此同时,同事也在群里说起,她的亲戚也带回来了一个越南新娘。
旧世界,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要更旧。而同事能做的事,就是对爸妈喊,永远,永远不要让那个亲戚来家里。我能为我的出柜做什么?一下子,我再次犹疑起来。
9.
成为旧友的反催婚同盟。
今年我的好朋友去见男方家长,被半忽悠着准备订婚了。我很生气,她回去时明明没有这个打算。
于是,我用 DeepSeek 给她搜了一堆订婚前要做的准备,查好要做什么公证、体检之类的事情,跟她聊了三个小时。她说第二天就去和男朋友说。但第二天她再回我消息时,已经订好下周就去领证了。
10.
和全家人一起看电影。
回家前,我特地买了超大电视机,每天盯着物流,终于在过年前一天送到。二楼空置的客厅,也集齐了大沙发和大电视,一家人不用很逼仄了。我想,今年终于可以全家人坐在一起看电影了,我想和妈妈一起看《出走的决心》。
但在家一整周,我爸妈都没有上来二楼。我和妹妹在看《好东西》,而妈妈在招呼亲戚嗑瓜子。以前一直以为家里是没有条件,原来真相是,我们的家庭不是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关系。
最后。
每年一次的假期总是在提醒我,老家,有着如此多无法撼动的习俗与制度,尝试用微小的行动对抗这一切,无疑也陷入了某种「救世主」情节。
好的,这又是 DeepSeek 给我的建议。
把这一切分享给它时,它说,也许你是时候重构你的家庭角色了。大意是,我不可能,也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动摇某些长辈构建了一生的价值观和行事逻辑。
所以,不必为了无法实现这个目标而投注过多的失望。更多的时候,我们节省精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或许才是一种更持续、更健康的对抗。
写到这里,打开衣柜,带回来的唯一一条裙子,也都从来没有穿出门过,唯一的一对耳夹,也因为没有社交聚会,一直封闭在盒子里。
这是另一种印证吗?把精力付诸于「改造」家庭的我,连约旧友出门的力气都失去了吗?
年要过完了,这些白做的准备,也会随着回城列车的行驶,慢慢缩小。
我当然会把裙子和耳夹带回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