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永生，今年87岁，出生在江苏的一个小山村。
我小学都没读完，算不上什么有文化的人。
年轻时赶上了好时候，那时候一心想着能吃饱饭，日子过得虽然苦，但我和老伴两个人勤勤恳恳，靠种地和养家禽把三个孩子拉扯大。
村里人都说我命好，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双全，算是我们那个年代最理想的家庭结构了。
老伴在十年前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老房子过日子。
三个孩子也算争气，都在镇上或者城里买了房子，儿孙绕膝，日子过得不算差。
但人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前几年摔了一跤，腿脚不利索，加上听力也有点问题，子女们一商量，觉得我一个人住实在不方便，就决定把我送到镇上的养老院住。
其实我也想通了，养老院有热饭热菜，有人照顾，比自己在家强。
三个孩子都给我留了钱，养老院的费用也是他们分摊的，我心里不能说没些失落，但想着不给他们添麻烦，也就咬咬牙答应了。
平时逢年过节，他们轮流接我去家里住几天，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今年腊月二十二，我又被接到了大儿子家，可谁知道，这一次却让我彻底心寒。
大儿子家在县城，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很气派，住着他、小儿媳，还有我那个十四岁的孙子。
我刚到的时候，儿子和儿媳还算热情，带着我去超市买了些年货，晚上吃饭也挺丰盛的。
我心里想着，儿子还是有孝心的，年纪大了能被孩子们记挂着，也算是福气。
但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正准备去厨房帮忙，听到孙子在客厅里问他妈：“奶奶什么时候回养老院啊？”那声音很大，带着不耐烦，像是我打扰了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厨房里的儿媳没吭声，低头忙着切菜，但我分明看到她嘴角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不高兴。
我当时愣了一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我知道，孙子年纪小，可能不懂事，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刺得我心里直冒酸气。
小小年纪，就嫌弃我占地方了？
我转头看向儿子，他正拿着手机刷短视频，听见孩子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再住几天吧。”就像在说，你赶紧忍忍吧，过几天就送走。
那天我没多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却翻江倒海。
饭桌上，儿媳提到过年的安排，说今年小儿子一家要来吃年夜饭，女儿也会过来。
我听了心里有些安慰，想着一家人团圆还是很好的，可转头又想到，过完年，我还是得回养老院，心里就有点堵得慌。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风呼呼地吹着，吹得我心里一阵阵发冷。
我忍不住开始回想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的点点滴滴。
从前为了供三个孩子读书，我和老伴天不亮就下地干活，日头晒得头皮发烫也舍不得歇一会儿。
大儿子上高中那会儿，学费紧张，我卖掉了家里养了三年的牛，那可是我们唯一值钱的东西。
后来三个孩子都成家了，我和老伴本以为可以歇歇了，谁知道，帮着带孙子、盖房子、还债，哪样不是我们操心的？
这些事我从来没提过，也不指望孩子们感恩，但我没想到的是，现在老了，竟然成了他们嫌弃的“累赘”。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比平时晚了些，腿脚有点酸痛。
儿子见我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吃完早饭，我借口想去银行取点钱，儿子便送我过去。
其实我心里早有了主意，这一次，我不打算再回养老院了。
我把这几年存下的20万积蓄全都取了出来，装在一个破旧的手提袋里，提着袋子回到家。
我没告诉儿子我取了钱，只是安静地收拾了一下带来的衣物和几件小物件。
吃午饭的时候，我对儿子说：“我明天想回村里住几天。”儿子愣了一下，问我：“村里没人，你回去干嘛？”我笑了笑：“老房子还在，我想回去看看，过年了，总得给你爸上个坟。”儿子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可能觉得，反正我也不会在村里待太久，过几天还得回来。
下午，我给养老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说我要退住了。院长听了有些惊讶，劝了我几句，但见我态度坚决，也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我就坐在床边发呆，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晚上吃饭的时候，孙子又问了一句：“奶奶，你明天就回去了吗？”这次，我没有再装作听不见，而是看着他，慢慢地说：“是啊，奶奶明天就回去了，你别担心。”儿媳听了，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儿子夹了口菜，淡淡地说：“回去也好，村里清静。”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释然的感觉。原来，我真的早就不属于这个家了。
第二天一早，我拎着手提袋，坐上了儿子送我回村的车。车子开到村口，我让他停下，说自己走进去就行。儿子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嘱咐我：“过两天我来看您。”我点点头，转身朝老屋走去。
回到老房子，我推开门，屋里满是灰尘和潮气，但我却觉得格外踏实。
坐在椅子上，我第一次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晚年生活。
我已经87岁了，命还有多长谁也不知道。
与其在养老院里被看管，或者在儿子家里被嫌弃，不如自己一个人过得自在些。
村里还有几个老邻居，我可以和他们聊聊天，天气好的时候去田里转转，日子虽然清苦，但至少心里会安生。
晚上，我煮了一碗面条，简单吃了几口，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竟然睡得格外香甜。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孩子们会不会因为我突然退住养老院而责怪我，但这些我已经不想去想了。
人老了，能活一天就算一天，最重要的是自己心里舒服。
我想好了，过几天，我就去镇上买点年货，自己过个简单的年，顺便给老伴烧点纸钱，让他在那边安心。
至于孩子们，我也不指望了，如果他们愿意来看我，我欢迎；如果不来，我也不怪他们。
人生一场，到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能陪着自己走到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