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作家陈本豪老师的散文《藏传活佛》,加深对藏传佛教文化的认识。藏传佛教文化融合民俗与历史,活佛转世是大乘菩萨演变结果,是藏传佛教特点,有重要历史意义,但也存在封闭保守思想,制约文化发展……
佛教的基本理论为菩萨理论,而后来金刚乘中的菩萨理论却被“大成就者”一词所替代,在梵文中作“悉达”或“摩诃悉达”解,藏语谓之“殊托”,系指在密教瑜伽实践中已获得成就的彻悟者。其大成就者具有无穷的神通与变化,他自身已与佛无别,便被佛界中人称为活佛,有了活佛的诞生,就为后来的转世创造了先决条件,活佛转世是大乘菩萨发展演变的结果。通过不共成就的理论,将活佛修炼的受众面无限拓宽,给众僧开辟一条广阔的希望之源,以此镀亮佛教兴旺的金顶,使活佛的晋升和转世成为一种传统,对佛教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由此,活佛便成了藏传佛教中的最高统治者。
追寻佛教境界的发展轨迹,从显宗到密宗,从小乘到大乘,再至达金刚乘的理论路线。早期的印度佛教,均萌芽于显宗的自我超度,通过漫长的演变,完善了从显宗到密宗,从小乘到大乘的过程。小乘佛教主修独觉,不求教化和救度他人,其修道的原形即为佛佗。佛佗的境界是全知全能,断尽漏失根绝烦恼,慈悲广大无量。小乘佛教的自我修炼,与大乘佛教的利他境界,有着质的大区别。在大乘佛教传入西藏之后,循着佛教蓬勃发展的轨道,自然进入到金刚乘的境界。
在活佛转世的理论中,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一直存在很大的分歧。小乘佛教认为,活佛只能是一个或少数几个。而大乘佛教却认为,人人均可通过修炼成为活佛,既拓宽了修炼活佛的通道,又给予了众僧光明的希望,树立了以利乐众生和普渡轮回为己任的高大形象。释迦牟尼成佛的途径与境界,应成为众生仿效的典范。所以,大乘佛教的活佛观念,便是全藏信徒崇尚的根由所在。金刚乘以当下心为修炼的标点,从而度化出空性、光明性和灿烂性,将身、境、意转成佛的法、报、化三身,使其身心净化为活佛的法体。佛教原诞生于印度,而活佛的转世与传承却源于西藏,她形成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因由何在?这是佛教研究与发展的双重课题。
活佛在共通成就之上达观证悟,于长久的修炼中创造不共成就。大凡活佛都有一种超人类的行为,他能与神灵合悟及夺识的能力,这也是大众信仰佛陀心照明光的燃点之一。预测未来,是藏传佛教中常用的一种宗教手段,它的传承始于释迦牟尼时代,后经历代发展而壮大,这种宗教预测手段,最终在活佛转世规范制度的形成和操作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藏传佛教走过了一条由显宗到密宗的全过程,直达大手印而圆满了佛域之顶。金刚乘修具的特别功能显现,是活佛的临界点。成为活佛的观念,给了僧人以巨大的希望,使众僧甘愿穷一生之努力去拼搏,金刚乘主张今生今世成佛,因此非常注重密修。大手印是金刚乘的最高成就,大手印心是自心无为、无造作的心境,当云雾般无明遮障去除后,不生不灭的法身便得以显现。
“活佛”在世界宗教舞台上独树一帜,是藏传佛教发展中的历史产物,是雪域高原一种独特的宗教文化现象。时至今日,各宗派的“活佛”,依然是藏传佛教中最重要的宗教神职人员,在广大信徒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了活佛的诞生,就有了后来的转世,关于活佛的转世制度,发端于十二世纪初。藏传佛教噶玛噶举派创始人都松钦巴大师,临终时口嘱他将转世,后人便遵循大师遗言,寻找并认定转世灵童,从而开辟了藏传佛教中活佛转世的先河。此后,活佛转世这一新生的宗教制度,相继被藏传佛教各宗派所普遍采纳,逐步形成对于活佛转世灵童的寻找、认定、教育等一整套严格而系统的制度。
一些大活佛临终前都留有遗嘱,特别是噶玛噶举派活佛,相对其他派别而言,他们的遗嘱显得更为详尽和具体。如十六世噶玛巴留下了这样的遗嘱:“自知者永乐,法界无边无际,自此至雪域东部,有一天雷自然作响之地方(指昌都拉托),那里如意(指耗牛)装扮着美丽的牧场,善巧——父亲是顿珠、智慧——母亲是洛嘎,于济乐工地之年出生,远扬的白螺声奇妙无比,皆以噶玛巴相称,由尊者顿雍巴护持(指司徒活佛)无偏无私悲心遍及四方,不分远近成为众生的依佑者,利益众生之佛法如同阳光将永远照耀。”十七世噶玛巴伍金赤列,就是按照如此遗嘱被寻访到。
除了噶玛噶举派之外,藏传佛教中其他派别的活佛转世认定,则具有更加神秘的色彩,常常使寻找与认定工作几度扑朔迷离。由此,便诞生了后来的神谕、占卜和观湖一系列措施,包括大家最为熟悉的“金瓶掣签”等。通过以上几项措施,首先要基本肯定灵童出生的大致方向、时间、家庭情况,尔后再确定具体的寻访过程。
依据灵童出生时所出现的各种奇异征兆和梦喻,来观察灵童的体相,举止言谈,让灵童辨认前世活佛的遗物等,整套程序非常复杂而严格,尤其操作十分艰难。如当世班禅活佛的最后认定,经过中央最高领导人出席的现场金瓶掣签,而后再举行册封仪式。在十三世达 赖圆寂之后,为了寻访转世灵童,热振活佛在神湖观照的显影中,看见一家农户位于路的尽头,门前有棵巨树,门旁拴着一匹白马,一位妇女怀抱一小孩立于树下。
后来均按照此显影中的影像寻访,结果在离青海20公里处的祁家川,找到了十四世达赖。藏传佛教中有地位至高无上的四大“活佛”,一是班禅,二是达赖,三是章嘉呼图克图,四是尊丹巴呼图克图。章嘉呼图克图,执掌内蒙甘青一带,尊丹巴呼图克图,则执掌外蒙地区。虽说两位呼图克图与班禅和达赖并称黄教四大活佛,但他们的地位和影响,远未能与班禅和达赖同等显赫。
活佛转世虽然无法完全摆脱封建色彩,但毕竟不同于以血统关系为纽带的世袭传统制度,多少可以避免血统世袭传承中屡见不鲜的父子、兄弟间的血腥残杀,剥去了政治者永远统治的“人形神”的外衣。藏传佛教中活佛转世的许多规定,对世俗社会有着广泛的约束力,她的存在与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佛教文化在藏区的兴衰成败。因此,藏传活佛不仅拥有重要的现实价值,必然还有继续存在的历史意义。通过对佛教关于生死轮回的思想解析,我们清楚地看到,佛教从根本上否认肉体是精神的物质基础。她认为,肉体与精神是一种合作关系,人到死时肉体又复归“四大”,精神却独立于肉体之外。承认精神是一种独立的存在,所以她具有永恒性,从而导致生命的不断轮回,其内涵则是精神不灭论,活佛转世就是这一理论的践行代表。
活佛转世制度,是藏传佛教中实行法位继承的一顶宗教制度,也是藏传佛教的重要特点之一。活佛转世改变了佛教内部原有的重教轻政思想,从而完善政教合一的社会制度。随着佛教的发展,上层喇嘛逐步掌握了西藏的地方政权,最后便形成了独特的政教合一的藏传佛教。政治与宗教合作,在古代几乎是所有国家实行的一种治世手段,宗教完全充当着政治的纽带功能,她在社会中发挥着建立人们有序行为和行为环境的心理功能,同时发挥着通过善恶、因果来控制社会,形成自身的道德系统和理论系统的社会功能。更重要的是,宗教使人类在社会活动中根据其思维方式创造了人类的文明。正是由于宗教的这种特性,使宗教和政治一开始就走到了一起,其实,在藏族古代社会中也不例外。
对于活佛转世制度的认定和传承,在藏传佛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些当世活佛已公然主张,在他圆寂之后,再不要去寻找转世灵童了。据不完全统计,全藏现有的活佛已高达一万多人,随着日后活佛诞生的增加,假如长此发展下去,以理论而言,到了活佛超过俗人的那一天,理当如何呢?无论处在什么时代,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文化背景中,佛教对真、善、美的追求,与全人类的追求共通,商品经济越发达,越应该强调这种追求,这是藏传佛教文化的先进所在。但佛教中封闭和保守的宿命论思想体系,又制约了自身文化的发展。看到一个灿烂文化创造者的藏族,现在竟深深地困于佛教中难以醒悟,当今天的教育已远远落后于兄弟民族时,我们又不得不为此感到痛心与伤感。
作者简介:陈本豪,中作协会员,音乐家,籍贯武汉江夏。已出版散文集三部,纪实文学集七部。长篇纪实文学《京剧谭门》全四卷,被列入2019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项目,参评第八届鲁迅文学奖,荣获第八届湖北文学奖。由选择来诠释与宽博他的含义,则有待未来时空的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