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兰，今年四十岁，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庄，工作在县城的一家服装厂。
我是家里的长女，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我的学历不高，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后来靠着在县城打工，勉强贴补家用。
现在我已经结婚了，丈夫是个木匠，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安稳。
每年到了腊月二十几，我都会带着孩子回老家。
老家那间小院，虽然破旧，却承载了我儿时的记忆。
我的父亲今年六十七岁，老实巴交了一辈子。
母亲比父亲小三岁，身体还算硬朗。
父亲在村里口碑很好，可惜命运对他并不算好。
他是家里的老大，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爷爷早逝，奶奶独自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
1985年，父亲刚过四十，家里分家时，发生了一些事，那些事至今影响着我对家庭的认知。
分家那年，我还不到一岁，听母亲后来说，那时候家里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分的那点财产更是让人唏嘘。父亲分到了一间破房子，而三舅送来的半袋面粉，却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父亲是个典型的农村长子，性子软，话不多。
小时候，他总是担着过多的责任。
爷爷在父亲十五岁那年因病去世，奶奶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父亲早早辍学，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他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给弟弟妹妹辅导功课，既当长兄，又像父亲。
那时候，奶奶对父亲常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弟弟妹妹都指望你。”父亲不敢怠慢，事事亲力亲为。
可奶奶的偏心，却让我父亲吃了不少苦。
在奶奶的眼里，父亲是长子，责任大，理所当然要多付出；二叔和小姑子却是家里的“宝”，什么都不用干。
父亲成了家里的主劳力，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饭。
奶奶总觉得父亲欠家里，甚至连成亲时，也没为父亲置办一件像样的嫁妆。
母亲后来回忆起那些日子时，总是叹气：“你爸那时候真苦，可惜他不会争。”
1985年，我刚出生没多久，奶奶突然提出要分家。
原因很简单，小叔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必须腾房出来。
奶奶说：“早分早清楚，各过各的好。”父亲没反对，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
可分家的过程，却让母亲委屈了很久。
那天，奶奶把家里的东西分成三份，二叔分了一间新盖的青砖房，小叔分了一间土坯房，而父亲只得了一间又矮又破的旧屋。
母亲提出异议：“妈，咱家这房子是老大和你一起盖的，他怎么就得最差的？”奶奶却冷着脸说：“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些年不都是他撑着家吗？
弟弟们也该享点福了。”父亲低着头一句话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分家后，家里粮食也分了。二叔分了五袋麦子，小叔分了两袋，而我们家只分到了一袋陈年的玉米面。母亲气晚上和父亲吵了一架：“你怎么就不争一下？咱以后怎么过？”父亲却摆摆手说：“争什么？咱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那一阵子，家里揭不开锅，母亲偷偷抱着我哭了好几次。
三舅听说我们的情况后，特意从几十里外的镇上赶来，给我们送来了一些东西。
那天傍晚，他推开门，把半袋面粉放在地上，对母亲说：“妹子，我知道你们难，这点面粉拿去吃吧。”母亲一边道谢，一边忍不住掉眼泪。
晚上，父亲打开面粉袋时，突然呆住了。
面粉袋里竟然放着一沓钱，仔细一数，整整五十块！
那可是1985年的五十块啊！
母亲惊讶得说不出话，父亲却红了眼圈，喃喃说了一句：“这得让你三舅咋省出来的？”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五十块是三舅卖了自家的年猪换来的。
他家里也不宽裕，孩子还在上学，可硬是咬牙帮了我们一把。
父亲那天晚上没睡，他坐在床边抽了一夜的旱烟。第二天一大早，他把钱交给了母亲，说：“拿去买点年货，咱不能让孩子们饿着。”
那年的冬天很冷，可三舅送来的面粉和那五十块钱，却成了我们家过年的希望。母亲用面粉蒸了馒头，还给我做了几碗面汤。父亲则用那五十块钱买了几斤猪肉和一些红枣，母亲特地拿出一块红枣肉，蒸了一锅甜米饭。
腊月二十九那天，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去三舅家送了一些馒头和红枣米饭。三舅的妻子笑着说：“妹子，你过得好了就成了，别老想着还。”可母亲却把钱还了回去，说：“哥，这恩情我记一辈子，但钱我必须还。”
后来，我长大了，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父亲靠着种地和母亲一起养鸡养猪，慢慢攒下了一些钱，把破旧的房子修缮了一番。我们姐弟几个也都成了家，父亲总算过上了清闲日子。
可每次提到分家的事，母亲总是摇头叹气：“你爸这人就是太老实了，要是当时争一争，也不至于让咱受那么多苦。”而父亲却笑着说：“争啥？一家人一辈子，谁能真的分得清？”
现在想起那些事，我才慢慢明白，父亲的老实不是懦弱，而是他对家庭的一种宽容和成全。他从没埋怨过奶奶，也从不与二叔、小叔计较，甚至逢年过节，还主动去看望他们。
今年腊月二十二，我又带着孩子回了老家。院子里依然是小时候的模样，老房子虽然破旧，却被父母收拾得干干净净。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看着我的孩子玩耍，眼里全是慈爱。
我问父亲：“爸，你后悔吗？当年分家的时候，不多争点东西？”父亲却摇摇头，笑着说：“兰啊，家人之间，哪能真计较得清？日子苦的时候，咱们一家人熬过来了，这就够了。”
我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突然明白了，父亲那一代人，吃过苦，受过委屈，却始终心怀善意。他们的老实和宽容，才是真正让家里和睦的原因。
人生在世，谁又能把一切都分得那么清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