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的野人山,跋涉多日的女兵刘桂英走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峡谷深处。陡峭的野人山峡谷,热带雨林参天的绝境之地,正吞噬着这支精锐的部队。
远征军第五军进入野人山,取道环境最恶劣的野人山回国,军长杜聿明负主要责任。在同古会战结束后,远征军撤往印度还是撤往中国,指挥军队的高层和将领们都发生了严重分歧,最后杜聿明为了保住军队的指挥权,选择冒险进入野人山。
刘桂英年轻时候的照片
野人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即便在今天也是活人的禁区,当地土著都不敢轻易靠近野人山,称其为“魔鬼居住的地方”。野人山的确是魔鬼居住的地方,生人进入就意味着死亡。
刘桂英与女兵连一起行动,在连绵的山谷中行走了二十多天后开始断粮,开始是杀战马、黄牛吃肉,后来病死的大象也吃,再到后来就只能挖芭蕉根和着清水煮。
一些芭蕉根煮了之后变成蓝色,饿极了的人吃下后肚子绞痛无比,随后大便无法排出,肿胀得肚子大大的,肠子拖出肛门之外几尺长,然后倒毙在路边,任由山中的蛇虫鼠蚁啃咬身亡。
远征军女兵
在一处清澈的小溪边,女兵们喝下了小溪里的水,可是当天晚上就接连有人发高烧倒下,原来是蚊子在小溪中产卵,带来了严重的疟疾,疟疾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女兵们死亡了一大半。
女兵们的死最为凄惨,她们曾经是军中最美的花朵,很多人都是读过书的女学生,甚至有的人出身在官宦之家,在家中是大家闺秀。她们原本可以在家生儿育女,可是为了抗战投身到行伍之中,不曾想却葬身在了茫茫丛林之中。
女兵们很多都是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行进中的人以为她们正在休息,走过去一推两个人都倒下了,原来她们已经死去了多时,甚至有的人面部和胸前已经白骨化了森然的白骨露在胸腔处露了出来。
有一个叫小艾的女兵,她的老家在昆明的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这个女兵是在学堂上偷偷参军的,她在野人山被极为凶残狠毒的旱蚂蟥咬得体无完肤,女兵们将她脱光拔掉了身上所有的蚂蟥,却没来得及挤掉伤口处的淤血,导致她感染了病毒,伤口处开始腐烂发脓,最后烂得千疮百孔。
小艾每天夜里痛苦得大哭大喊,嘴里喊着:“妈呀!痛呀!”她的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让人觉得浑身发麻,让人心中暗自为她落泪,多么好的姑娘呀,她当时才有16岁呀,正是青春年少,正是丰腴美貌的年纪。可是该死的旱蚂蟥毁了她,该死的野人山毁了她。
邓军林团长见她实在太痛苦了,下令让女兵班长给了她一枪。女兵班长流着泪扣动了扳机,那一枪让小艾彻底解脱了,可是女兵班长却为此愧疚了一辈子,永远都记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记得她最后惨死的样子。
野人山是热带气候,雨淋里还有随时变幻的小气候,几乎说风就是雨,几乎雨晴随时都会来。这样的潮湿炎热的天气,植物长得非常快,蚊虫鼠蚁的滋生也非常惊人。就拿山中的苍蝇来说,那种绿头苍蝇长得和拇指一般大,飞到哪里都会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苍蝇喜欢聚集在一起,当巨大的嗡嗡声响成一片的时候,那里就少不了横陈着几具甚至几十具腐烂的尸体。热带雨林中尸体的腐烂速度极快,一具尸体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白骨。远征军行走的路线,可以说是一条尸体之路,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人变成白骨。
事实最残酷的是,走在后面的人赶到前面时,发现前面倒下的人已经变成了白骨。成团的苍蝇如同悬挂的黑云,黑压压地飞在丛林中,哪里的苍蝇最多,哪里的尸体就最多。刘桂英讨厌这些苍蝇,挥舞起手中的缅刀砍去,竟然用刀砍死了几只。
大雨总是来得很快,刚才还是蓝天白云,转眼就是倾盆大雨。山中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雨冲出了腐烂成一半的尸体,从山沟里、断崖上冲下来,像滚落的巨石一样一具具掉进峡谷中的河中,在浑黄的河水里被冲到了下游。
每当这个时候,活着的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河中,看着被激流冲走的兄弟姐妹们,看着他们流落在这荒山野岭,连尸骨也无法被安葬。刘桂英和兄弟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伸手折断一些小树枝抛入河中让水流冲走,小树枝权当是祭奠他们的香火了。
进入六七月份后,军队已经完全没有了秩序,死掉的人已经超过了一大半,活着的人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掉队就意味着死亡,即便不被疟疾、痢疾拖死,也会被山中的毒蛇猛兽咬死。
野人山是有野人的,这些野人与人们平常想象的怪兽还不一样,他们也是人,只不过是没有开化的土著而已。他们在山上修建像巢穴一样的窝棚居住,种植着最原始的玉米和山药。野人没有衣服穿,只能身披兽皮,他们见到远征军就会躲得远远的,他们始终是惧怕人类的。
在其他人的口中流传过野人袭击人的事情,甚至有的女兵遭到了男野人的污辱,刘桂英没有见过野人袭击人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些传说是否属实并不敢确定。
三个多月后,远征军终于与外界取得了联系,盟军派出飞机到野人山侦察寻找。第五军曾经两次走到了野人山的边缘,可是又鬼使神差地转了回去,多转这两趟又导致更多的人死亡,可是在当时的确没有办法确切地知道回国的路。
皇天不负苦心人,好在远征军最终还是成功地走出了野人山,刘桂英成为了走出野人山为数不多的女兵之一。刘桂英后来回忆:中国远征军有10万人进入缅甸作战,有5万人成功地撤回了国内,有5万人牺牲在了国外,而这5万人中只有1.6万人是战死的,有3.4万人死在了野人山。
按照死亡的比例,野人山的死亡人数是阵亡的2倍,而女兵死在野人山的人数比例是百分之八,也就是说一百个女兵中只活下来了两个。这就是残酷的野人山,这就是残酷的远征军罹难野人山的事实。
晚年的刘桂英
几十年过去了,刘桂英回到野人山谈起这段往事时,总是忍不住哭着说道:
“野人山死了多少人?你看山上面的是什么?几乎每一棵大树下都至少有一个远征军官兵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