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师,传道授业、立德修身是本职。一段良好的师生关系,不仅能帮助学生学好知识,更可能影响他们未来的人生发展。本期,我们品读几则民国大师与学生之间的感人故事,看他们是如何爱学生、惜人才,通过自己的鼓励和引导,使学生成为栋梁之才的。
不怒自威 彰显真情
著名文学家、思想家,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鲁迅,早年赴日本求学。回国后,他先后在杭州、绍兴等地担任教师。辛亥革命后,鲁迅任南京临时政府和北京政府教育部部员、佥事等职并在北京大学、女子师范大学等校授课,是一个非常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作为老师,鲁迅无论在传授知识、立德树人方面都堪称典范。在课堂上,他是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老师,在课下,他是文笔犀利、针砭时弊的学者,在生活中,他更是一个风趣幽默、能够与人交心的朋友。
他曾因为误会学生而道歉,也曾为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学生而四处奔走。很多学生回忆起鲁迅先生,都充满由衷的敬佩和感激。曾有学生回忆,鲁迅先生在北平教书时,从不发脾气,但常常好用“眼光”看人,在课堂上,他一生气就用眼睛往下一掠,看着学生们,目光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众多学生中,鲁迅有一位特殊的“学生”,她就是萧红。萧红虽然没有上过鲁迅先生的一堂课,但在文学写作方面,却得到过鲁迅的指点和帮助。萧红曾写作一本名为《回忆鲁迅先生》的书,书中记录下了她眼中的鲁迅,“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
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的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的咳嗽起来……鲁迅先生走路很轻捷,尤其他人记得清楚的,是他刚抓起帽子来往头上一扣,同时左腿就伸出去了,仿佛不顾一切地走去。”可见鲁迅为人爽朗的真性情。
爱才之心 援手解困
著名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胡适早年曾考取庚子赔款官费生,留学美国。毕业回国后,他积极投身教育事业,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
著名历史学家罗尔纲就是胡适的得意门生,他在上海中国公学求学时,胡适是校长。1929年春,为了激励学生求学的热情,胡适颁布了奖学金条例,奖励全校学业最优的五名学生,罗尔纲便是其中之一。虽然罗尔纲性格沉默木讷,但胡适还是被他的才华所吸引,记住了他。
即将毕业的时候,罗尔纲面对未来有些迷茫,他想从事历史研究,但却被一些现实所困。他鼓起勇气冒昧写信给胡适,请求胡适的帮助。收信后,胡适盛情邀请罗尔纲去他家,帮助他整理日记。
后来,胡适被迫辞去中国公学校长的职务,前往北大教书,罗尔纲也跟着胡适前往北平。这一时期,罗尔纲成为了胡适学术最得力的助手。在与老师胡适一起研究学术的过程当中,罗尔纲领悟到了胡适关于考据学的方法。
为了不过多叨扰胡适,罗尔纲曾回广西短暂教过书,但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学术研究。胡适得知罗尔纲的意愿后,主动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希望将自己钟爱的学生留在身边。
据《师门五年记·胡适琐记》中描述,胡适认为罗尔纲家乡的环境不适宜他做研究,赞成他出来住几年。“你这一年来为我做的工作,我的感谢,自不用我细说。我只能说,你的工作没有一样不是超过我的期望的。”出于对罗尔纲学术才华的喜爱,胡适直接将他留在家中,亲切如家人。
从教与学的师生到学术研究伙伴,胡适和罗尔纲结下了亦师亦友的深厚情谊,也共同在学术上有所成就。也正是在这一时期,罗尔纲在胡适的指导下,走上了历史研究的学术道路。
师恩难忘 薪火相传
丰子恺是中国现代画家、散文家,也是致力于美术教育和音乐教育的一名教师。他曾在1938年至1939年在桂林师范学校兼任美术课和国文课教师。期间,他写下160余篇教师日记,反思自己的课堂教学,记录下与学生之间的难忘故事。
丰子恺的认真与敬业,与他的恩师李叔同先生的言传身教不无关系。丰子恺曾在《怀念李叔同先生》一文中说,李叔同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认真”二字。
文章中曾描述了一件令他印象极为深刻的小事:“我十七岁的时候,最初在杭州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里见到李叔同先生。那时我是预科生,他是我们的音乐教师。我们上他的音乐课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严肃。摇过预备铃,我们走向音乐教室,推进门去,先吃一惊:李先生早已端坐在讲台上。……讲桌上放着点名簿、讲义,以及他的教课笔记簿、粉笔。钢琴衣解开着,琴盖开着,谱表摆着,琴头上又放着一只时表,闪闪的金光直射到我们的眼中。黑板上早已清楚地写好本课内所应写的东西。在这样布置的讲台上,李先生端坐着。坐到上课铃响出,他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课就开始了。”
老师这样认真地上课,作为学生又如何能不认真地听讲呢?因此,多年后,丰子恺回忆,他和其他学生上音乐课时,觉得比上其他一切课更严肃,学生对李叔同比对其他教师更敬仰。“不仅为了他学问好,不仅为了他音乐好,主要的还是为了他态度认真。李先生一生的最大特点是‘认真’。他对于一件事,不做则已,要做就非做得彻底不可。”
在当了老师后,丰子恺也是用“认真”二字来严格要求自己,在这160余篇教师日记中,他事无巨细地记下了自己的课堂收获、教学反思,例如在一篇日记中,丰子恺教授学生“画中的远近法”,他将画法比喻成文法,通俗易懂,使学生能够更好地理解,“论理观念清楚的,不学文法也能作文。透视观念清楚的,不学远近法也能作画。故我主张远近法不必一一细说,只要把透视的道理讲清楚,使学生悟得了‘把立体看作平面’的观照法,就一通百通。”
后记
对师生关系,曾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梅贻琦有句名言:“学校,犹水也,师生,犹游鱼也,其行动,犹游泳也。大鱼先导,小鱼尾随,从游既久,其濡染观摩之效,不求而至,不为而成。”学生跟随老师“从游”,这是知识薪火相传的有效方式。“从游”过程中,老师做学问的方法、为人处世的态度、高尚的品格精神,都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无声教育。
民国时期虽然短短数十年,但却能够涌现出那么多潜心学术研究、认真从教的大师们。他们用自己对教育的忠诚之心、爱生之心,为学生在乱世中撑起一片天空,为他们放下一张书桌、打开一本书,这种精神值得后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