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原画:Gaston La Touche
本周摘抄自:冯骥才所著的《古村·古俗》
大年三十——中国人一年生活中最重要的日子。为什么这么说?
在漫长的农耕社会,人们生活的节律与生产的节律是一致的,而生产的节律又与大自然的节律合拍。大自然以一年为一个周期,分作春夏秋冬,人们的生产便是春种夏养秋收和冬藏,这也是生活最主要的内容,因而也是一个生产生活的周期和人生的一年。这个周期过去,下个周期来临,周而复始,循环不已。在前后两个周期、两个年之间有一个节点,就是大年三十。
人们每次站在这个节点——大年三十这一天,都会强烈地感受到四个字:除旧迎新。
不管将离我们而去的这一年,有多少喜悦、欢乐、幸运、遗憾、失算和痛苦,此刻都已经跑到身后,我们面对着驾驭着春风而来的新的一年。
过去的一岁是已知的、既定的、不可更改的;新来的一年是未知的、费猜的、难以预料的。所以,人们的年心理总是小心翼翼。这种心理反映在民俗上就是种种禁忌。忌哭,忌摔碎东西,忌说不吉利的话,其实是巴望着昨日的麻烦与不幸不在明天出现。故而中国人在这一天习俗中不断彰显的两个意念是辟邪与祈福。门神、钟馗、鞭炮、压岁(祟)钱等等皆与辟邪相关;“福”字、春联、烟花、灯笼、财神、蝙蝠、八仙、金鱼、石榴等等全都象征着对种种世间幸福的祈望。
习俗是一种被广泛认同、共同遵循与代代相传的精神方式。
这样,这个原本是大自然冬去春来的季节性的时间节点上,被注入了一种人间的精神理想。这种精神含着目标,理想充满浪漫,于是这一天就被创造出来了。
当我们从旧的一年跨入新的一年时,就像从一个空间走进另一个空间。这个崭新的空间又大又空,充满不曾使用过的时间。人们在这一瞬的期望是万象更新。
那时的孩子们会忽然看到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摆在枕边,原是大人在年夜里悄悄放在这里的,香喷喷地散发着一种深切的祝福——终岁平安。
——《古村·古俗:大年三十》
冯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