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李，快七十了，身体一直不算好，年轻的时候太拼了。膝盖疼，肩膀也不利索，没少去医院。但这回是真熬不住了，住进医院。医生说得清楚，心脏和血压都出了大问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也不指望儿孙绕膝，但这次这么严重，我想着怎么也得有一个人在医院陪陪吧？毕竟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现在老了，住院了，最起码得有人守着吧？可谁知道，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妈，这家里还有俩孩子等着我回去带呢，我哪有时间留在医院？”老大媳妇站在病房门口，一边拨弄手机一边嘟囔着。
“老大呢？”我问，没听到老大的动静，心里有点凉。平常他不是挺孝顺的吗？这次怎么这么冷淡？
“他忙，公司那边一大堆事儿，实在脱不开身。”她随口带过去，没一点愧疚的意思。
我看着她，心里有股无名火升上来。“我也是给你们带了好几年的孩子，你这话说得轻巧。现在我住院，你们一个个都忙？我是你们妈，不是外人，住院还不陪？！”
她笑了笑，笑得冷淡，“妈，你别这么想，真不是我们不想陪，实在是没法儿抽身。我们也不容易。”她话里话外透着无奈，转头就对小的吩咐，“妈，我们回去了，孩子还在家呢。”
我心口一窒，话都堵在嗓子眼里。这才刚住院，没人打算留，医疗费什么的更没提。我压了压火气，心想，算了，老大一家忙，那老二总该有点时间吧。
可没等我开口，老二也来了。他一进门，看到大嫂走了，立马也跟着起了劲儿。“妈，我看大嫂都不留，我这边工作也挺紧的，老板催着加班。医院有护士，你就安心住着吧，等我有空了来看你。”
“你也走？”我瞪着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是你们的妈，连个陪护都没有？你们还好意思说？”
老二手一摊，“妈，别这么激动，我们也没说不来看你啊。现在家家都不容易，医院这事儿有护士、医生盯着呢，你先安心住着。”
听到这，我心都凉了。这是啥意思？我老了，住个院，他们都不肯陪，连钱也不愿出？这都什么世道！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看着老二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我是真寒心了。他们一个个倒好，嘴上说着“工作忙”、“孩子多”，实际上就是不想管我这个老妈。可他们忘了，当年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他们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紧紧抓住床边的护栏，压着怒火，“那你们总得把住院费先交了吧？这住院可不便宜，我这点存款可撑不了多久。”
老二愣了一下，立刻开始推脱，“妈，最近我手头也紧啊。你也知道，这几年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哪里有余钱啊？你不是有医保吗？医保能报销大部分吧，剩下的咱再想办法。”
我冷笑一声，“医保？那报销也得有个限度吧！剩下的就这么拖着不管了？你们还真把我当成摇钱树了，我年纪一大把，靠啥来钱？我告诉你们，我这次真不是小毛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妈，您别这么说！哪能这么不吉利呢？”老二连忙打断我，眼神有些躲闪。
我没理他，转头看向刚进来的老三。老三平时最会哄人，说话也最体贴，我心里还有点希望，“小三，你说呢？你要不留在医院陪陪我？医疗费这事儿，你们兄弟商量一下，总得有人管吧。”
老三挠了挠头，明显也是心里打着算盘，“妈，您也知道，我这两年刚换工作，工资不高。家里也是刚装修，真拿不出多少钱了。住院费……不然您先凑合着用医保？我实在没法一下拿出那么多来。”
我听得心都凉透了。三个儿子，三个家，十口人，就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照顾我，也没有一个肯出钱。难道这些年我白操心了？我捧心口，喘着气，真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真行啊！我当初含辛茹苦养你们长大，如今老了，住个院，连个照顾的都没有？”我忍不住怒火，眼睛都红了。
老大媳妇还在旁边打圆场，“妈，您别这么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您先安心住院，等我们忙完了再来看您。”
“看我？”我忍不住冷笑，“怕是到时候，我都没命让你们来看了。”
话说完，病房里一阵沉默。三个儿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接话。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这就是我辛苦了一辈子养大的孩子们？说到底，他们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不再理他们。算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都靠不住，终究只能靠自己。
几天后，我躺在病床上，心里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们不愿陪，不愿出钱，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硬逼着他们吧。我这一辈子把所有心血都放在他们身上，以为老了能有所依靠，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算错了。
那天，护士进来帮我换药，她看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忍不住问：“阿姨，您家里人呢？这么大个病房，就您一个人住？”
我苦笑着摇摇头，“家里人忙，都没时间。”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哎，阿姨，您也别太难过。现在很多老人都是这样，儿女各忙各的，住院了也没人陪。我看您身体还算硬朗，心态放平点，别生气，免得更伤身。”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硬朗？硬朗有什么用？躺在这病床上，没人陪，没人问，最后还不是只能自己熬？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看透了。儿孙们只是偶尔来医院看我一眼，带点水果，嘘寒问暖几句，却再也没有提过住院费的事。每次他们走后，我看着那些水果和营养品，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最后，还是我自己拿出仅剩的积蓄，把医疗费交了，出院那天也没让他们来接。我是彻底心寒了。离开医院的那一刻，我看着身边一个个被家属簇拥着送出门的老人，心里满是落寞和悲哀。
回到家，我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想了很久，决定去养老院。我不能再指望这些儿孙了，与其在家等着他们来照顾，还不如去个陌生的地方，起码有专业的护工照顾，能安安静静过完后半辈子。
写了一封信留在桌子上，简单交代了一下我去养老院的决定，没说太多责备的话，我也不想再抱怨什么了。人老了，总得自己学会接受现实。
养老院的日子比我想象的安静多了。虽然不再有儿孙在身边吵吵闹闹，但至少我不用再为那些无关痛痒的期待伤心了。我渐渐明白，人这一辈子，到最后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偶尔，儿孙们会来养老院看看我，还是带着一样的笑容，还是说着那些没营养的客套话。我不再计较，也不再期望，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安宁，不是依靠谁，而是学会放下对别人的期待，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这一刻，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