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果

老人自小家穷,很多时候都是给人家放牛帮工挣生活。他和牛的感情是从半头牛开始,当年生产队分田到户的时候,他和老张家合着领养一头牛。老人知道牛的辛劳和脾气,十分爱惜。每到牛儿要干活前一天,他总是牵着它到水草最多的地方放养。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摸着牛说,多吃点好有力气,明天我们才干活,争取半天犁完,明儿下午我们就都清闲了。说完话就用镰刀往大竹筐里割草,等大竹筐实在是满的压不进去才罢手。

第二天老人起得很早,肩上拿扁担挑着一边是桶清水,一边是昨天割的草料。来到牛圈看到地上两堆牛粪,开心的笑说,看起来昨天你吃的还不错啊,等下再给你好吃的,先把你的早尿给我下肥,说着把尿桶放牛屁股下面一口气唱道“尿…”,接着又换气再唱“尿…”,如此两三遍牛尾巴就翘起来哗啦啦地尿到桶里。把两堆牛粪铲到粪堆,就往水槽倒入清水,满满的整筐草料倒进料池。慢慢地点上香烟望着牛儿愉快地吃起,烟抽完才满意的两手往后腰一背回家洗漱吃饭。

老人扛着犁牵着吃饱喝足的牛儿到水田边开始套犁下田,有时牛儿走偏路线,只用竹条轻敲牛腿嘴上喊道“往左”“往右”,从不下重手鞭打和大声责骂。有时牛儿突然停下不走,老人也耐心等待,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上一口,因为这时牛儿要么是被什么吸引眼球转头观看,要么是累了歇口气再低头喝水,更多的时候是翘起尾巴拉尿又拉屎往田里加肥。相反的老张家两口子也包括其他人,是用竹条抽打牛儿还大声责骂不断催促,挨打的牛儿牛脾气上来越加反抗,人牛配合越加困难。快到中午老人就犁完地,领着牛喝水牵回牛圈喂新鲜草料,自个打算回家煮饭吃完躺腰睡午觉,路上行人看到都羡慕几分,而老人意味深长地说“牛是农家宝,牛好人也好”。

到了下午老人领着牛儿到处找丰美的水草,给牛儿奖励,而自己则是坐在牛旁或是抽烟或是看风景。牛带着人走过的水田就变成一条条深浅一致的水沟,由于每家水田都是田埂为界,整个田野里都摆放上大小不一的油画,每张布格不一样地画满横的、竖的,斜的线条,十分壮美。再过些时日套上耙平整水田后,把深耕的水沟耙平,把没有腐烂的稻梗根系清理。那时的田野就如布满大小不一的的镜子,有的静谧深沉,有的光芒四射,有的倒影周边事物。遇上早上雾气弥漫仿佛人间仙境,那时那景不属于人类,也只有仙家幻化成的鸟儿才不时在镜子上跳跃或起飞,各种修炼。而老人心里最美的最终还是丰收,一望无垠都是黄灿灿的稻谷,老人用牛车拉回的稻谷堆满整个屋子,进而变成香喷喷的大米饭迫不及待的往肚子里装。一捆捆的青黄稻秆就成了牛儿冬天的美食,老人不用冒着天寒地冻,风雨交加领着牛儿四处找食。

日子过了几年牛儿当妈妈产下头壮实的小母牛仔,一个人要饲养两头牛着实不易。有一回老张家女人栓母牛在空地上吃草,自个在地里收地瓜。不懂事的小牛仔离开母牛,去别人家水田里开心地糟蹋了一大片水稻秧苗,被主人狠狠地大骂一顿。老张女人气坏了,得重新育苗帮主人家补种,就找老人商议一个人看不住两头牛,要么把小母牛卖了,要么就等小母牛戒奶长大些一家分一头。老人乐意,他选了小母牛仔,这是他人生第一头牛。专职当牛倌的老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一心伺候小母牛,小母牛不断成长。

很快成年后的母牛真成了老人的宝,不光继承老母牛的基因,干活又快又好还能生育,母牛不断生仔,老人一个人照看两头一大一小虽然辛苦,但是他心里高兴,小牛仔长大就能卖钱,那是难得的大收入。有一年老人领着母牛四处配种,很长时间都怀不上,最远的地方老人牵着牛儿从早上走到中午,在配种处吃了饭才带牛儿回家,回到家天都黑了。老人心里和配种人一样知道母牛老了,只是他不舍。老牛生下最后一个小母牛还在身边,也是壮实,很多牛贩子都上门人想购买,老人始终不卖。待到后来小母牛长大毛色变了,老人也实在是牵不动两条大牛,无奈的只好把那人生的第一头牛给卖了留下它的仔,牛贩子牵着牛是往西边走的。

小母牛后来也变成了母牛,也有生养,也一样干农活,老人也一样对待,只是机械不断开荒能放牛的地方越来越窄,但是他不论多辛苦都没把牛往西边领。烟越抽越多越咳嗽,老人知道自己老了,家里人不放心劝说别再养,他坚决不同意说不放牛他能干什么,牛就是农民的宝。

有一天暴雨连着下了一个上午,老人下午才得戴上竹笠帽身披雨衣躬着腰身拉着牛出去吃草。可能是天冷加上人老没力气,可能是下雨天滑,也可能是牛太饿走快牵到他,不幸的老人从田埂上摔下去,浑身湿透脚也摔断了。老人卧床养病,依然牛脾气一定让家人去放牛。家人一边照顾他身体,一边抽空放牛,一边为小孩读书奔波,老人身体越来越差,没过几年油灯燃尽。这头母牛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头牛,他的家人在他去世后最终也把牛卖掉,不光是机械已经代替了人工,不光是专职放牛的时间成本,还有那年孩子上大学得交学费。他的家人随着社会发展,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可是谁都没有忘记他和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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