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树行,今年五十六岁,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母亲去世得早,留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
那时候,父亲不过三十出头,但为了拉扯我长大,他没再续弦,靠着做些零工勉强养活我们俩。
可人活着总得为将来打算。
九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入赘到邻村的一户人家,成了继母家的上门女婿。
那时候我懵懂无知,只知道从此有了个新家,吃饭的碗里多了肉。
继母姓张,人很温和,家里有两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哥。
那是个寒冬,父亲带着我走进他们家的时候,我一身破棉衣,冻得瑟瑟发抖。
继母一眼就看中了我,递过来一碗热乎乎的红糖姜茶,说:“以后啊,这就是你家了,别怕。”我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父亲,他点了点头,我才接过碗,小声道了句“谢谢”。
从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开始悄悄改变。继母家不算富裕,但比我们原来的日子强许多。她对我好得出奇,甚至比对她两个亲儿子还用心。
她常对我说:“你是个苦孩子,别怕,有我呢。”我渐渐放下戒心,接受了这个新家,也把她当成了亲妈。
我这一生,都忘不了继母对我的好。刚入赘那几年,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可继母却从来没拿我是“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护着我。
有一次,村里几个孩子因为我“入赘”这件事嘲笑我,说我是“卖给别人家当孩子的”,还往我身上扔石子。
我气得哭着跑回家,父亲忙着干活没空搭理我,还是继母拉着我问明了情况。
她听完,二话不说就出了门,把那几个孩子挨个骂了一顿,连他们爹妈也没放过:“陈树行就是我家孩子,谁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那天,她一回来就把我抱在怀里哄:“你是妈的孩子,谁说不是,妈跟谁急!”我眼里噙着泪,只觉得这个家,真的有了温度。
后来,继母家分了田地,两个哥哥都跟着父亲干农活,我年纪小,学习还算不错,继母咬着牙供我读书。
家里经济紧张,她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却一遍遍跟父亲商量:“再苦也得让树行读书,不能跟你一样,苦了一辈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初中没毕业,父亲就病倒了。为了治他的病,家里几乎掏空了积蓄。
我主动提出辍学,可继母还是坚持让我读完初中。那段时间,她没少挨村里人的闲话,说什么“后来的孩子是赔钱货”,可她从不理会,照旧对我好。
父亲去世那年,我刚满十五岁。继母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家里以后就靠你了。”我点了点头,从那天起,彻底扛起了这个家的责任。
成年后,我去了省城打工,十年间从建筑工地干到了包工头,总算攒下了一笔钱。
两个哥哥早已成家立业,各自有了小家庭,继母也逐渐老去。每次打电话回家,她总是念叨:“树行啊,别总惦记家里,好好过你的日子。”可我知道,她一个人在老家过得并不轻松。
三年前,我做了一个决定:把继母接到身边一起住。两个哥哥开始不太乐意,觉得继母跟着他们住才理所应当,可继母却说:“树行是最懂我的孩子,我愿意跟着他。”
搬过来的第一年,继母还有些拘谨,总怕给我添麻烦。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给我和媳妇煮早饭。媳妇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后来见她这么辛苦,心里也软了:“妈,别那么操心,你就当享福了。”
继母笑了笑,说:“我这把老骨头,能动一天是一天,别嫌我碍事就好。”我听了,心里酸得不行。
去年冬天,继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我守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说:“妈,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没报答您呢。”她虚弱地看着我,低声说:“树行,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值了。”
今年腊月,我早早订好了年货,准备陪继母好好过个年。她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每天还能在小区里散散步。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她护着我的那些日子。
有时候,人这一生真的很短暂。
父亲走了这么多年,继母把我当亲儿子养大,如今换我来照顾她,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我常对媳妇说:“趁着妈还在,咱们多孝顺她一些,别等以后后悔。”媳妇点点头,也会嘱咐孩子:“奶奶是咱家的福星,要好好对她。”
年关将至,家里张灯结彩,继母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走过去,轻轻叫了声“妈”,她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慈爱:“树行,妈这一辈子,没白疼你。”
我鼻子一酸,赶紧转过头去,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晚年过得舒心些。
或许,这就是一个做儿子的本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