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司法裁判不仅仅是个案的定分止争，更肩负着引领社会发展、推动法治进步的重要职责。面对社会生活中的难点、痛点，老百姓的揪心事、烦心事，人民法院如何积极发挥司法职能，明规则，促治理，顺民意，解民忧？2024年3月27日起，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推出“办案就是治理”专栏，集纳新闻媒体关注报道，讲述人民法院以案促治破难题的生动实践，敬请关注。
人民法院依法解决涉老纠纷维护老年人权益
解开“银发一族”的真正“心结”
无子女照料的老人步入失智困境，谁来照料其生活起居、管理其财产；再婚家庭中，老人起诉继子女支付养老生活费，到底是物质需求还是精神需求未得到满足；养老机构在符合养老服务合同解除的情况下还推诿、拖延退还养老服务费，该怎么办……
2024年12月31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老年人权益保护典型案例，聚焦解决预付费“退费难”、落实意定监护、保障老年人自主管理财产、促进养老制度优化等，为司法实践提供了指引。
“每个人都会经历老年阶段，而如何养老是老年生活的一个重要议题。”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亚运村人民法庭法官贾辰说，人到晚年的生活需求，也呈现在人民法院受理的涉老案件之中。
《法治日报》记者了解到，法官在办案中与老年人共话晚年生活议题，帮助老年人安度晚年。
案件折射多样需求
北京市朝阳区人口数量多、老年人口数量庞大。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2021年底，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率先开展了一系列老年人权益保障案件专业化审理工作，打造了特色涉老审判专业化人民法庭——亚运村人民法庭。
贾辰于2022年1月到亚运村法庭工作，专注于办理涉老年人权益案件，积累了有益经验。他和团队办理的赵某某诉某养老产业公司服务合同纠纷案、卢某申请指定监护人案入选最高法本次发布的典型案例。
“从法庭办理的涉老案件情况来看，老年人监护类纠纷占大多数，因养老服务合同、赠与、继承和赡养等问题引发的纠纷在涉老案件中也有一定比例。”贾辰说。
通过案件办理，贾辰洞察到一些涉老纠纷背后，是老年生活中常见的人身、财产和情感需求等议题。
——老年人赡养。老年人的日常衣食住行由谁来保障，有的赡养义务人争夺或推诿赡养责任；有的赡养义务人未尽赡养义务，导致老年人希望要回此前赠与的财产。
——老年人监护。特别是在老年人进入失能失智阶段，近亲属以外人员申请成为监护人又未与被监护人签订意定监护协议的情况下，如何适当选任监护人以及如何确保有效实施意定监护制度。
——财产继承。有的再婚家庭中，老人与子女之间因财产继承分配产生矛盾；有的财产继承案件中，继承人都是白发老人。
——消费、养老服务合同纠纷，即老年人财产权利受到损失或侵害。其中，一些老年人选择到养老机构养老，与机构订立养老服务合同后，因自身原因或机构服务原因，想要解除合同退还费用。
“一些老年人面对生活中无法自行解开的‘结’，会来寻求司法途径解决。”贾辰说，但他发现有的老年人诉求背后，隐藏着其他需求。
在贾辰办理的一起案件中，老人起诉子女给付赡养费，但老人的退休金比子女的收入还高。庭审中，老人表示“我不是为了钱，为的是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
“老人的诉求除了要求子女给付赡养费之外，还要求定期的探望，通过视频、微信、语音电话等方式进行问候。”贾辰说，这反映出老年人在精神方面的需求。
有的老年人缺少法律知识，不知该如何表达；有的老年人处于失能失智的困境，无法表达；有些老年人自身没有“打官司”的意愿，应子女要求才来到法院……这些都是贾辰和团队在司法实践中遇到的情形。
“探寻老年人的真实意思表示，是办好涉老案件的重点。”贾辰说，朝阳区法院探索建立了陪同诉讼人制度和协助确定诉讼代理人机制，为老年人提供全方位诉讼支持。
强化意定监护工作
老年人失能失智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愿、需要近亲属以外的人成为老年人监护人时，如何帮助老年人按照自身意愿、有尊严地度过晚年生活？围绕这一议题，朝阳区法院积极开展相关工作，让意定监护制度更好发挥作用。
“如卢某申请指定监护人案，当近亲属以外的人申请成为老年人监护人，需查明意定监护协议真实有效，此时应依据民法典第二十八条的规定，经居（村）委会或民政部门同意。此外，公众对意定监护制度的认知度较低，许多老年人及其家属并不清楚该制度的具体内容和重要意义。”贾辰说。
针对此类情况，朝阳区法院梳理出常见问题和关键环节，针对性地制定操作规范，明确监护人的权利义务、履职标准以及监督考核机制等，确保老年人监护过程有章可循。
当前，朝阳区法院以司法实践探索为基础正与民政等部门进行紧密合作，进行后续系列文件规范的起草制定，为基层群众自治组织履行有关监护职能提供司法指导；整合社会资源，构建全方位的意定监护服务体系，联合律师事务所、公证处等专业机构，为老年人提供专业的法律咨询和协议签订指导服务，帮助老年人明确自身需求和权益，制定个性化的监护协议。
“法院在涉意定监护纠纷案件中保护老年人真实意思表示、尊重老年人自主意愿，严格审查监护人的资格和行为，确保监护人切实履行职责，保障老年人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贾辰说。
此外，朝阳区法院还鼓励和引导社会组织参与意定监护工作，为老年人提供后续的监督和支持服务，扩大宣传，提高公众的认知度和接受度，形成了完善的服务链条。
注重纠纷实质化解
本次最高法发布的典型案例王某某诉某护理机构劳务合同纠纷案中，法院邀请了长期护理保险管理部门专业人员和医护专家参与诉前调解。经过调解协商，王某某与某护理机构达成和解协议后撤诉。
在涉老年人案件中运用调解方式解纷，法官有许多考虑。承办该案的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法院立案庭法官樊迪说，对于争议简单、标的较小的涉老案件，调解能避免繁琐诉讼程序，快速达成解决方案并促使当事人履行，让老年人及时获得权益保障。
樊迪发现，许多涉老纠纷是家庭内部矛盾的长期积累，调解相对灵活、程序宽松，可以让老人在熟悉、轻松的氛围中表达诉求与情感，有助于化解矛盾。调解可以促使子女与老人充分沟通，增进理解，解决物质赡养与精神关怀问题，修复家庭关系。
“法官要厘清矛盾，为当事人建立对话沟通的平台，更要注重在诉讼全过程做好说理工作——在庭审中讲好事理情理，在裁判文书中说透法理，力求既解法结更解心结。”贾辰说。
和平区法院民事审判第一庭副庭长李红云也有类似经验。她告诉记者，在家事类案件中，和平区法院法官会主动学习心理学、社会学知识，深入挖掘案件背后的情感与矛盾根源。为增强调解的有效性与针对性，和平区法院积极构建多元解纷机制，广泛凝聚各方力量。
李红云说，和平区法院依托“无讼社区”“多元调处工作室”，联合多部门构建解纷“朋友圈”并组建“银发志愿调解库”，形成多个送法入基层品牌，促进纠纷源头化解。
记者手记
近年来，政法机关通过依法办理案件，有力解决矛盾，让亲情不“缺席”、赡养不“欠费”，保障老年人能在子女的关爱照料下安享晚年。面对金融理财诈骗等乱象，政法机关在加大打击力度的同时，广泛宣传相关法律法规，提高老年人防骗意识，守好他们的“钱袋子”。同时，聚焦空巢、失能、独居等老人的监护难题，通过完善机制、协调各方力量，确保老人生活有人管、安全有保障。对于“高空”老人出行不便等情况，推动相关部门开展适老化改造优化公共服务……
每个人都有步入老年之时，都希望能够按照自身意愿度过有尊严、有品质的晚年生活。老年阶段，自然人的行为能力逐渐减弱、部分丧失甚至全部丧失，在人身及财产权益免受侵害，物质、精神需求得到满足等方面，都会越来越需要家庭、政府、司法、社会等多方协力支持。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让我们携手构建对老年人而言更完善、更便捷的制度、机制、服务供给体系，让每个人都能在晚年安享幸福时光。
来源：法治日报
记者：张昊 | 见习记者：张婉莹
编辑：平钰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