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特约记者 钱伯彦法兰克福报道
不出意料，奔驰的2024年并不好过。
1月10日奔驰公布的年度数据显示，集团2024年乘用车销量为198.34万辆，较2023年下跌3％，连续第四年销量停滞不前，距离2019年的销量巅峰萎缩三成。
电动车型销量大滑坡
具体到细分数据，奔驰在中国市场的萎靡表现以及电动车型销量的崩溃最为扎眼。
其中按销售区域划分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市场以68.36万辆的销量依然稳居奔驰第一大单一市场地位，但较2023年销量下滑了7％。该跌幅完全抵消了奔驰在美国市场取得的9％销量增长。在德国本土市场，受限于欧洲经济的疲软，奔驰销量也大跌9％至21.35万辆。
就如同此前在2024年三季度财报和半年报发布会上多次提及的一样，奔驰将销量下滑归咎于全球范围内电动汽车需求的下滑、奔驰车型换代的阵痛以及中国市场豪车需求的下降。至于这些“老调重弹”的负面因素，在中国车市2024年产销分别实现3.7％和4.5％增长的背景下，是否存在找借口的嫌疑，则仁者见仁。
奔驰电动车型的销量大滑坡最为明显。2024年奔驰的纯电销量仅为18.51万辆，较2023年大跌23％，纯电销量占比仅为9.3％。与宝马2024年的42.66万辆纯电销量和同比13.5％的涨幅相比，更加相形见绌。考虑到奔驰集团董事会主席、首席执行官康林松（Ola Källenius）此前高调宣布Electrical Only，而宝马集团董事长齐普策（Oliver Zipse）反而是电动化保守者，显得更为讽刺。
这也意味着奔驰几乎确定无法完成2025年欧盟规定的制造商平均二氧化碳排放目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奔驰之前已经与沃尔沃和其旗下的极星品牌达成协议，连同奔驰自家的Smart共四个品牌联合建立碳排放池，以分摊碳排放指标。
与奔驰形成对比的是，2024年沃尔沃纯电销量达17.52万辆，较2023年大涨54％，纯电销量创新高且销量占比高达23%。可以确定，沃尔沃今年将成为奔驰的“卖碳翁”。
在电动化转型难言成功的当口，对于奔驰更沉重的一击无疑是康林松的“利润优先、聚焦豪华”战略受挫。
过去两年内，虽然奔驰的全年销量始终无法恢复至疫情前水平，但是依靠提升单车价格、主打豪华牌、砍掉A级和B级产能等一揽子措施，奔驰的销售回报率一路上升至15％以上。这也成为康林松时代奔驰无法继续“做大”之后的新方向。
不过，在全球奢侈品市场遇冷、疫情后积压订单的完全消化冲击下，奔驰的主要利润来源——以S级为代表的高端豪华车型的销量较2023年下跌14％。
奔驰集团的豪华战略强弩之末的趋势在本土市场也十分明显。
德国联邦车辆管理局KBA最新数据表明，2024年奔驰在德国本土销量下滑7％，但是德国车市整体仍保持了0.5％的微涨。被康林松所嫌弃的中端和低端细分市场均迎来了增长，包括大众品牌3.4％、斯柯达22％、西雅特14.9％、雪铁龙32.9％等一系列走量品牌的复苏。
康林松上任之后便提出14％回报率的长期目标，并将奔驰股票市值指向2000亿欧元。疫情期间供应链紧张导致的供需错配一度使得奔驰于2022年完成了14.6％的回报率，不过短暂的成功显然掩盖了结构性问题。
最为明显的矛盾在于“聚焦豪华”导致的销量萎缩势必会带来产能利用率不足，而这恰恰是制约利润率的主要因素。
尽管奔驰此前已经宣布出售法国阿尔萨斯Hambach的Smart工厂、2016年出售巴西Iracemápolis工厂、2022年又出售俄罗斯工厂，累计相当于削减了40万辆的产能，但是德国本土的工厂受限于有效期至2030年的就业保障协议几乎没有调整空间。考虑到目前德国Sindelfingen工厂的S级产线仅能保证1班制生产节奏，奔驰的利润率上升空间极为有限。
过于乐观的“all in电动”战略破产更是使得奔驰的额外研发支出大增，包括S级在内的燃油主力车型不得不在2028年进行小改款，Van.EA平台不得不从纯电改为兼容燃油。累积额外支出至少在数十亿欧元级别。
2024年第三季度，奔驰的回报率下跌至4.7％，预计2024年全年回报率将在7.5％至8.5％区间。从“弃销量保利润”到如今的“销量利润双输”，即便2019年康林松上任以来，奔驰累计派息达200亿欧元、股票回购达70亿欧元，奔驰的市值仍一路下跌至550亿欧元，仅为目标值的四分之一。不过，横向对比保时捷的540亿欧元市值和宝马460亿欧元的市值，至少奔驰依然是难兄难弟中最强者。
豪华战略受阻迹象愈发明显也使得对于康林松的质疑声浮上水面。康林松在董事会内部过于独断专行、鲜受挑战就是质疑声之一。2024年，奔驰董事会进行了大幅人事调整，负责在华业务的唐仕凯（Hubertus Troska）被佟欧福（Oliver Thöne）顶替，此前负责轻型商务车Van业务的Mathias Geisen也新加入董事会。
豪华战略受阻、电动车型无人问津、股价连续下跌，康林松有足够理由采取行动——就如同大众集团一样的降本增效。
2024年11月中旬，康林松和首席财务官Harald Wilhelm在管理层内部会议上宣布了Next Level Performance计划。据悉，康林松计划在2027年之前节省共计50亿欧元，其中仅2025年就需要完成25亿欧元的降本目标。
裁员，准确地说，“缩减员工队伍”无法避免。奔驰内部估计将在未来数年内减少10％的员工数量，其中非生产性部门比例将高达15％。目前奔驰全球范围内雇佣16.6万名员工，其中近9万名在德国本土。
虽然奔驰官方强调“只有成本目标，没有裁员目标”，但是康林松2019年上任之后仅2年时间，奔驰员工数量就缩减了1.5万人。2024年奔驰又通过对销售端的大幅改革将德国所有直营店和其员工全部扫地出门，8000名员工被打包甩卖给第三方经销商。此外，在物流部门，奔驰通过在斯洛文尼亚新建汽车港口而缩减了德国不来梅哈芬港的岗位以节约成本。这相当于康林松任内已缩编了2.3万名员工，其比例与前一阵深陷关厂裁员风波的大众集团相当，只不过奔驰至今为止仅通过打包出售、裁减合同工、冻结部分招新等软性措施达成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