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28日,德庆人民毅然发动武装起义,自此踏上了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英勇征程。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先后开辟了高良三河、凤村九龙革命根据地,同时,马圩上彭、马圩河口以及凤村象口河一带也成功开辟为游击区。
1948年3月16日《华商报》报道德庆人民武装起义
1948年12月5日,国民党德庆县长华文治新官上任。仅仅过了两天,即12月7日,华文治便迫不及待地召集国民党德庆县党部成员,召开会议,精心制订了针对游击区的恶毒围攻作战方案。他强行指令各乡每保强征5名壮丁,妄图以此组建起地方反动武装,为其反动统治保驾护航。不仅如此,会后华文治还凭借着“华振中胞侄,张发奎妹夫”这一特殊身份,亲自前往肇庆搬请救兵,并大肆买枪购弹,妄图凭借武力扑灭革命的火焰。
12月14日,国民党广东第三清剿区司令部下达电令,指示德庆自卫总队长刘富南,由他指挥驻德庆的14团第8连以及县警队,具体作战行动皆由刘富南负责。对三河、九龙、上彭等地展开了疯狂的清剿行动。在这场残酷的清剿中,上彭武工队队长李昌、战士唐新,九龙武工队战士梁国英,三河武工队战士郭棣清等革命志士不幸惨遭杀害。与此同时,封川保警王振武中队也迅速开赴忠义乡边境,协同“会剿”。绥贺支队战士石围棠,也在镇竹坪附近不幸英勇牺牲。
当时的《珠江报》对这一系列事件进行了报道。为了便于历史研究,我们现原文登载,同时也提醒大家,需注意报刊因立场问题所用措辞,应秉持批判的态度阅读。
团警围剿下德庆匪首伏法
粤省第三清剿区发动全面清戡以来,收获相当战果。德庆自卫总队长刘惠时,负责指挥德庆、封川保警自卫团队及省保安团队分路围攻三河、石龙坑、黄石江,二三坑,镇竹坪,黄岗,云利,沙水,山根等处徐华儒、叶伯荣匪巢,经四五天之时间,已全面攻入,清戡工作展开,甚为顺利,当场计击毙者有匪首何某(花名石围塘)德庆九龙人,及李富等数名。余匪纷向广宁,怀集边界大山逃窜,我方现由队长梁略,何维显各率团队分途穷追及搜剿,以期将徐,叶等匪股彻底肃清。
《珠江报》新49卷第4页
当时的《珠江报》第 49 期 4 页报道称 “团警围剿下德庆匪首伏法”,文中颠倒黑白,将革命队伍污蔑为 “匪”。事实上,报道中的徐华儒即徐儒华、叶伯荣为绥贺支队政委叶向荣,李富正是在这次“清剿”中于上彭壮烈牺牲的武工队长李昌。而同样被称为“匪首”的石围塘(即石围棠)何某,实为何新,出生于清朝末年,是九龙罗社人。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由于生活所迫,他无奈化名“石围棠”落草为寇。虽说上山为匪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但石围棠聚众绿林的举动却别具一格,他被当地人民传颂,甚至被冠上了“义寇”的名号。
何新在民国十三年《何氏族谱》中名为何绍康
民国时期的德庆,政治腐败,法令繁杂却漏洞百出,奸佞之徒横行无忌,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在生活的重压下,许多人被迫铤而走险,导致盗贼丛生,匪帮肆虐。像平和乡(今高良)三河地区,以左养、姚岳妹等为首的数股匪帮,与严博球、李璋莹、张艳华等官僚地主恶霸相互勾结,狼狈为奸。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完全不顾及是本乡还是外地,所到之处,村庄被洗劫,百姓惨遭屠戮。曾经人口众多、经济繁荣的黄姜河流域(今高良大江、金山一带),自从左养、姚岳妹等匪帮出现后,全家被杀甚至全村覆灭的惨案时有发生。从大甲口往里的区域,良民纷纷逃离,田地荒芜,一片死寂。湴田河流域(今万星、和平一带),也有本地土匪徐桂生、徐扬生等肆意抢劫石龙坑等村。幸运的是,在共产党员徐儒华的领导下,平和乡民主政权得以改组,经过一系列坚决的斗争,逐一肃清了这些土匪,三河地区的人民群众才终于重获安宁。
再看石围棠,他落草为寇后,聚集了数十人并成为头领。他曾明确放言,凡是老弱病残、贫困之人以及家乡九龙的乡亲,一概不劫,并且还劫富济贫,正因如此,他得到了群众的广泛称颂。比如,九龙人陈瑞庭在金郡(今永丰金郡)以烧窑制砖瓦为生,却不幸被土匪掳上山。石围棠得知此事后,积极周旋营救,最终成功将其救出,并派人护送陈瑞庭平安回到金郡。
在当时的九龙,土匪横行无忌,官匪勾结现象极为严重,地方乡政权软弱无能,根本没有像徐儒华那样敢于挺身而出,积极挑战官僚恶霸,坚决肃清匪患的领导,以至于乡府形同虚设,名存实亡。然而,石围棠虽身为土匪,却一心维护着地方的安全。有一次,九龙上河头的梁氏嫁入罗社何家,大村的梁姓某人竟策划做线,勾结一众土匪企图在结婚当天抢劫女家。石围棠听闻此事后,果断出面制止。梁某质问:“抢的是我梁姓同宗,与你何干?”石围棠义正言辞地回应道:“虽是梁氏,但她已入何门,若在大婚之日抢劫我何家人,我必将与你们兵戎相见!”对方见石围棠态度坚决,知难而退,这才使得何梁氏得以保全,避免了一场喜事沦为惨剧。
由此可见,石围棠虽然上山落草,但他的所作所为与那些鱼肉乡里的普通土匪截然不同。不可否认,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上山为匪这种行为确实不可取。然而,在国民党政权极度糜烂、社会动荡不安、枪杆子主宰话语权的黑暗年代,手中拥有武装力量往往成为了人们自保以及保护他人的无奈选择。也正是因为石围棠为寇时的种种正义之举,他带领的这股力量不抢老幼贫弱,不劫本乡之人,才被共产党所关注,并成功吸纳改造为革命武装斗争力量。
实际上,绥贺支队一直有着将思想先进的土匪改造为革命武装力量的传统。例如封川的杨柄昌(化名杨祝娣),他所带领的一股土匪势力,人数多达三百人,后来被成功收编改造为“封川人民抗暴自卫队”,并由杨祝娣担任队长。绥贺支队二团西江护航大队,也曾对四小股土匪进行改造,使其协助护航西江。石围棠与当时绝大多数土匪相比,有着明显的先进性,无疑属于可改造的对象。
《珠江报》新49卷第4页
石围棠加入革命队伍后,积极投身革命斗争,为革命事业做出了诸多贡献。1948年夏,绥贺支队进入九龙盆地,准备开辟新的根据地。此时,石围棠的侄仔何毓荣率先成为当地第一个支持共产党的保长。他不仅积极为革命队伍筹集枪弹和粮食,还联合其他四位保长,捐献了一万多斤稻谷给革命队伍。侄孙何生,更是深入虎穴,潜伏到凤象乡公所,为游击队收集敌方的军情部署、战略情报等重要信息,在凤村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村的何信逵,也毅然将自己家作为交通联络站,自己亲自担任交通员,为游击队传递情报,为革命工作默默奉献。
1949年1月2日,绥贺支队司令员陈胜、二团团长刘超明率领部队千里奔袭匝村,与国民党军队展开激烈战斗,最终成功击败国民党,夺回了九龙的控制权,宣告了国民党德庆华文治当局“清剿”以失败告终!之后,绥贺支队派人通知石围棠的侄仔何毓荣,前往镇竹坪认领石围棠的尸体,限于时局未稳,只好就地安葬。
令人惋惜的是,由于历史资料的匮乏,党史中关于石围棠的记载少之又少。在《绥贺支队史》中,仅仅记载了“连续杀害了李昌、石围棠等第二团的干部战士多人,妄图以此来镇压人民的反抗。”以及在附录《烈士英名录》中简单提及“石围棠,绥贺支队战士。1948年在德庆牺牲。”
从现有的资料进行合理推测,石围棠这股土匪被绥贺支队吸收改造为革命队伍后,极有可能仍然担任着他们的首领,继续率领着大家开展革命斗争工作。不过,或许是因为石围棠所带领的人员数量相对较少,绥贺支队并没有像对待杨祝娣那股势力那样,给予他们正式的番号,所以石围棠牺牲时的身份被记录为普通战士。但值得注意的是,绥贺支队政委叶向荣在1949年1月24日向上级汇报工作时,曾特别提到:“接一连二杀害了我队队员石围棠与干部李昌同志”,在这里,叶向荣政委将“队员石围棠”与“干部李昌同志”并列提及。而反观国民党的报刊《珠江报》,却依旧将石围棠称为“匪首何某(花名石围塘)德庆九龙人”,这种截然不同的表述,从侧面说明了石围棠在革命队伍中的实际地位,其实与武工队队长李昌相当。
石围棠的经历是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一个缩影,它让我们看到了在国民党统治的黑暗岁月里,人民的无奈与挣扎,也看到了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即使是曾经的“土匪”也能被改造成为革命的力量,为正义而战。然而,由于资料的缺乏,像石围棠这样的英雄人物还有很多事迹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根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约有2000万名烈士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英勇牺牲。由于战争年代条件有限,许多先烈没有留下姓名。目前,全国有名可考并收入各级《烈士英名录》的仅有193万余人,不足10%。我们应该更加重视对历史的研究和挖掘,还原更多真实的历史细节,让这些英雄们的故事得到应有的传承和弘扬,同时也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珍惜当下的和平与繁荣,避免重蹈覆辙。
端溪文史创建于2015年9月,立足于发掘德庆人文历史,放眼泛德庆地区(即德庆曾经管辖过的包括今封开、云浮、郁南、罗定、信宜等地)以及肇庆地区乡土史情。你关注我,我致力于追寻历史本源。欢迎读者转发分享。在这里,您可以阅读许多关于德庆乃至肇庆人文历史的文章,希望能让您更加了解德庆(肇庆)历史,帮助您深入研究德庆(肇庆)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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