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最怕欠别人的,不是钱,而是情。"这是我们村里老支书常说的一句话。

我是王建国,今年52岁,在我们周围的几个村子里开了一个小诊所。去年冬天的一件事,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悟。

那天早上刚开门,就看见三嫂抱着胳膊站在诊所门口,脸色煞白。这个三嫂啊,是我三哥家的,嫁到我们村已经20年了。平日里爱穿一身蓝布棉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村里人都说她是个能干的。

"三嫂,这么早?"我赶紧把人让进屋。

三嫂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建国啊,我这肚子,疼得厉害......"

给三嫂做了检查,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作为一个乡村医生,我知道这病不简单,得马上去大医院。可三嫂听说要住院,连连摆手:"先开点药吃吃看。"

"三嫂,这病耽误不得!"我急得直跺脚。



谁知三嫂眼圈一红:"建国,你可不能告诉家里人。"

这话把我给问愣了。要说我们家里的关系吧,也是够复杂的。我爹走得早,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跟三哥这一房的关系,自打三十年前那档子事儿后,就格外生分。

那会儿三嫂还在娘家,她爹得了急症,要不是我大伯二话不说把地里的粮食都卖了,怕是人都保不住。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可三嫂却一直不知情。

"咋地,觉得我们家看不起你出身?"大伯有次喝了酒,看三嫂躲着走,忍不住嘟囔了这么一句。

三嫂撇过头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就是个泥腿子出身,配不上你们家......"

这话传到大伯耳朵里,气得他摔了碗就往外走,还被门槛绊了个跟头。从那以后,大伯家跟三哥家,就更少来往了。



可我知道,大伯心里头,最疼的就是三嫂这个弟媳妇。每年三嫂娘家种的南瓜上市,村口总能看见大伯推着三轮车来回跑,帮着送货。只是他从来不跟三嫂说,都是背地里干的。

"三嫂,这病真的耽误不得!"我劝道,"要不要我帮你跟大伯说说?"

"可别!"三嫂急得站起来,"我出去打工这么多年,攒了点钱,自己能治......"

话音未落,三嫂就捂着肚子蹲下去了。我一看这情况不对,赶紧把人送到县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三嫂得做手术,还得趁早,费用至少要30万。



"建国,你就当不知道这事。"三嫂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我找个理由出趟远门,把手术做了就是。"

我还想再劝,三嫂却摆摆手:"这些年,我在外头打工,存了二十多万。再借点,凑合着也够了......"

说着,三嫂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沓发黄的存折。我随手翻了翻,最早的一本还是十年前的,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个月的存款,有时候只有二三百,有时候能存上千把块。

"这些年,你......"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嫂抿着嘴笑了笑:"我命硬,当年要不是我爹生病,也不会连累你们家。大伯变卖家产的事,我后来都听说了......"

"那你怎么......"



"我就是想着,总有一天要还这笔钱。"三嫂低着头,"可是越想还,这钱就越难开口。这些年,我总躲着大伯,就是怕他提这茬......"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三嫂一直以为大伯嫌弃她,是因为那笔钱。

就这样,三嫂瞒着所有人住进了医院。我帮她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外地帮人带孩子。这一住,就是十五天。

每天天不亮,我就骑着电动车去医院,看三嫂吃了早饭没有。有时候碰到熟人,就说自己来医院开药。

那段日子,三嫂瘦得厉害,可嘴上总挂着笑。每次我去,她都会念叨:"建国啊,你看这病房多敞亮,比我当年结婚时住的屋子都气派......"

可手术前一天晚上,三嫂突然发起高烧。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再拖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我的手机响了一夜,电话打到卫生院,打到镇上医院,最后查到了县医院。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在楼道里听见"咚咚"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大伯。他的头发全白了,身上还穿着家常的老棉袄,脚上的布鞋沾满了露水,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让我意外的是,大伯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现金。

"三十万,一分不差。"大伯喘着粗气说,"这是三十年前欠下的债,今天该还了。"

等跟家里人解释完情况,太阳都晒到走廊上了。一屋子人,没人说话,只听见大伯"抽抽嗒嗒"的抽烟声。

"当年那事儿,我一直没敢说。"大伯突然开口,"那会子三弟妹她爹病重,我寻思着一家人不就该互相帮衬吗?可她要是知道了,怕是会一直记在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三嫂躺在病床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这些年,我看着你攒钱,看着你躲着我走,心里头比刀割还难受。"大伯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你是个实诚人,可我是你大伯啊,帮衬着点怎么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等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大伯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三嫂住院这段日子,大伯天天往医院跑。有一回我去送饭,听见大伯跟三嫂说:"你这身子骨啊,就跟我闺女似的,哪能不管你......"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大伯没少帮三嫂娘家。三嫂的弟弟开小卖部,进货的钱是大伯借的;三嫂的侄子上学,学费也是大伯垫的。

大伯总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帮衬是应该的。"



出院那天,三嫂拉着大伯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大伯,这些年,我......"

大伯摆摆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啊,咱就好好过日子。"

村里人后来都说,我们家的三嫂,命好。可我知道,不是命好,是这份难得的亲情。

三十年前的那笔钱,早就在大伯心里连本带利地还了千百遍。可他一直不说,就怕三嫂过意不去。这份情,比那三十万重得多。

如今,三嫂身体大好,每天变着花样给大伯做好吃的。大伯呢,成天乐呵呵的,逢人就夸:"我们家三弟妹,就是个好的!"

前些日子,有人问我:"你们家这些年的事,说开了不就好了?为啥要瞒这么久?"



我笑笑没说话。这世上啊,有些情比债更难还。大伯瞒了三十年,不就是怕三嫂一直惦记着这份情吗?

可谁又能想到,正是这份说不出口的情,让一家人的心,贴得更近了。

那么大家说说,这世上最难还的,到底是钱的债,还是情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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