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的退休宴变成了一场闹剧。那一天，家里灯火通明，厨房里炖着鸡汤，案板上还摆着刚剁好的腊肉和青菜。
女儿林然和女婿张青一早就来了，说要给我庆祝退休。
张青提着两瓶酒进门，笑呵呵地对我说：“爸，今天咱们好好喝几杯，庆祝你终于能歇歇了！”我笑着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但没想到，这一天却成了我们一家撕破脸的开始。
那天午饭刚吃到一半，张青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阳台接电话。我原本没注意，可是阳台离餐厅不过两步远，他的声音又不小，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我的耳朵——
“妈，您放心，等过年我一定给您那边多备点礼。对，林然这边我会安排妥当，别担心，她爸那边……他最近退休了，能帮衬些钱，不成问题的。”
听到这里，我的筷子差点掉了。我愣住了，心里一阵气闷，手都有些发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刚退休，他就打算从我这里弄钱，然后去贴补他自己家？我努力压住心头的怒火，假装继续吃饭，但耳朵却竖得更直了。
“对，妈，您说得对，林然现在不工作，所有支出都靠我一个人，挺吃力的。过年回老家那事，我会和她爸说的。嗯，放心吧，挂了。”
张青挂了电话，重新回到桌上，脸上还带着那副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我冷冷地看着他，喉咙里憋着一团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刚刚和谁打电话呢？说得挺热闹的。”
张青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笑着说：“哦，是我妈，问我们过年的安排呢。”
“安排什么？”我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气，“你妈是问你怎么从我这儿拿钱去贴补你们家吧？”
话一出口，女儿林然脸色变了，张青更是张口结舌：“爸，您这话从哪儿说起的？我妈就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我冷笑一声，“张青，你别当我耳背。你刚才明明说‘林然她爸退休了，能帮衬些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林然赶紧打圆场：“爸，您别生气，张青不是那个意思，他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能聊到我头上？”我一拍桌子，怒气再也压不住，“林然，你嫁到他们家，家里再穷，我没说过一个‘不’字。你怀孕生孩子，我花钱请了月嫂，你们买房，我掏了首付。如今我都退休了，他还打着我的主意，这就是你找的好丈夫？！”
林然低着头不说话，张青抬起头想解释，却被我冷冷瞪了回去。我越想越气，指着他们俩说：“今天这饭不用吃了，你们也不用装孝顺了，立刻给我走！”
张青愣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林然拉着他走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一吹，疼得不行。
林然是我唯一的女儿。
从她出生开始，我和她妈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她小时候乖巧懂事，成绩也好，是我们村里人尽皆知的“别人家的孩子”。
后来她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我和她妈高兴了好久。为了供她读书，我们省吃俭用，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她毕业后，顺利找了工作，还在公司里认识了张青。
张青第一次上门的时候，给我的印象不错。
小伙子长得周正，嘴巴也甜，说话滴水不漏，逗得她妈直乐。
我问他家里的情况，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自己是农村出来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里条件不好，但他一定会对林然好。
我当时也没多想，觉得农村出来的孩子肯吃苦，懂得感恩。可这几年，我发现自己想错了。
结婚的时候，他们家连个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我贴补了不少。婚后，林然怀孕，张青说自己忙工作，陪产的大部分事都是我和她妈操心。
孩子出生后，他们想买房，张青说自己没钱，最后还是我掏了30万给他们付首付。
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傻了，他们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林然付出什么，所有的事都落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开着，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林然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我都没接。我知道自己气得过头了，可心里就是堵得慌。
她妈过世得早，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她长大，真是掏心掏肺。可她呢？结婚之后，仿佛就把我当成了提款机，所有的事都觉得理所当然。张青更是过分，他不仅觉得理所还想继续从我这里榨钱。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林然回了电话。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爸，对不起，是我们的错。张青……他今天说话不经过脑子，您别生气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林然，你有没有想过，你嫁过去这些年，他家为你做过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林然低声说：“爸，张青家里条件不好，他确实没能力……”
“没能力是事实，但态度呢？”我打断她，“林然，人不能光看嘴上的甜言蜜语，还要看实际行动。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他又为你付出了什么？你拿自己的父亲用一辈子攒下来的钱去贴补他的家，你不觉得心疼吗？”
林然没有回答。我知道她心里明白，却不愿承认。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着。第二天早晨，林然带着孩子来了。她的眼圈红红的，孩子倒是笑嘻嘻地扑进了我怀里。
“爸，我想了很久。”她低着头，声音很低，“您说得对，我不能再让您为我操心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孩子，我不是怕操心，我是怕你不幸福。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心意。别让自己委屈了一辈子。”
林然点点头，抱着孩子坐在我身边，像小时候一样靠着我。我知道，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答案。
有句话说得好：亲情是用来守护的，而不是用来消耗的。我这一生，所有的爱都给了林然，但爱不是无底线的付出。
我希望她明白，一个人可以对家人好，但前提是对方值得你的付出。
如果一味妥协，最终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林然后来和张青谈过了。张青低声道歉，说以后不会再提这样的要求。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改变，但我知道，这次林然长大了。
人生没有完美的答案，但有些问题，我们必须自己去面对。我只希望她学会爱自己，学会分辨什么是真正值得的感情。
这个年，我不知道会不会热闹，但至少，我的心里不再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