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在金钱利益面前，亲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年我爸用我妈的嫁妆，换来了姑父的前程事业，姑姑一家也因此飞黄腾达。
没想到如今我家遇到困难，向姑姑家借钱的时候，姑姑却找各种理由推脱。
完全忘了当初我们家对姑父的帮助，因此我爸决定和他们一家断绝来往。
01
1982年，我出生那年，家里的条件并不好。父亲是村里小学的一名老师，拿着微薄的工资，母亲务农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但在那样的生活里，母亲的嫁妆却成了家里最体面的财产。我记得母亲嫁妆里有一对成色极好的银镯子，是她娘家祖上传下来的。
还有一张雕花的八仙桌，红漆鲜艳看着就贵重。除此之外，还有一笔现金，听说有几百块，那个年代的农村几百块是天大的数字，是母亲娘家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见证。
我有一个姑姑，是父亲的亲妹妹，比父亲小五岁。姑姑年轻时长得十分标致，肤白貌美，但嫁给了邻村的刘叔，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我小时候听母亲说起过，刘叔没什么出息，靠种地养家糊口，家里的条件比我们还差些。
每次姑姑回娘家，母亲总要悄悄塞给她一些粮食和钱，说是让她应急，父亲也从不拦着。
可那一年，姑父突然遇到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镇里有个领导想开一家小型面粉加工厂，需要找人合伙投资，姑父听说后心动了，可他们家实在拿不出钱。
姑姑只好回来找父亲帮忙，她哭得满脸是泪，求父亲帮他们一把，说这是刘叔一辈子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父亲的决定让我们家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重，家里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夜变了。
那晚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父亲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烟，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的黑暗。
母亲的情绪愈发激动，她的声音穿透了昏暗的夜，划破了家里的沉寂。
“你怎么能这么做！”母亲声音颤抖，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向父亲，“这些年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辛辛苦苦地攒下来的钱，是我们家的底气。
是给你和孩子们的保障！你竟然拿去帮别人，替姑父铺路！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和孩子的未来！”
我听见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我小心地走到门口，看见母亲站在灶台旁，双手紧紧抓住桌沿，眼睛通红。
她的嘴唇微微发抖，仿佛每一个字都从她的喉咙里挤出来。父亲依旧坐着不动，烟灰在烟蒂上积累，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他低着头，眼神看向地面，仿佛是在避开母亲愤怒的目光，或者是没有勇气直视她的心痛。
我能感受到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伤痛。她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一滴滴静静地打湿了地面。
母亲一直是个坚强的人，她从未在我面前流过眼泪。可这一刻，她无力地站在那里，所有的坚持都变得苍白无力。
父亲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有些疲惫，也有些无奈。他缓缓地开口，“你也知道，姑父这次是个机会，如果他能成功，咱们家也能受益。
你能明白吗？我不是不顾你和孩子们，而是这笔钱只是暂时的，等他发了财，我们的日子也会变好。”
母亲猛地转过身，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你看看小妹一家，他们这辈子都没出过什么事，怎么可能突然发财？你这算不算是拿我们的未来去赌别人的一张空头支票？”
“你总是这么悲观！”父亲站了起来，声音里有些激动，“我是在帮亲戚，你也知道，这种事你我都没办法预测未来。但这是做人的情分，难道你就不懂吗？”
母亲冷笑了一声，“什么情分？你们家根本没多少情分，事事都靠钱。你觉得你帮了姑父，日后他们会感恩你吗？
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能记得你们当年做的事吗？你这么一根筋，根本看不到问题的本质。”
我能感受到那种愈加浓重的空气压迫感，母亲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对我，你怎么能为了别人，把我们家的命运都交出去？
就是一个傻子，一个被利益蒙蔽的傻子！你拿着我所有的心血去换别人家的未来，到了最后，谁会记得你做过的事？”
她的声音哽咽着，却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02
从那以后，母亲的话变得越来越少，父亲也似乎变得更加沉默。每当我看到他们坐在一起时，仿佛两人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隔开了所有的情感和沟通。
母亲曾经为父亲付出了一切，可那一刻，我看见她心中那块最坚硬的防线被父亲一次次摧毁。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漠，逐渐与父亲疏远。
也许从那一刻起，母亲就已经放弃了再去指责父亲，她选择了沉默，只是默默承受着命运带给她的一切。
姑父拿着那笔钱去合伙开了面粉厂，刚开始日子还挺艰难，但他肯吃苦，跑前跑后，不久厂子就走上了正轨。
几年后生意越做越好，姑父还扩大了厂房，请了不少工人，村里人都夸他是个能人。
我们家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因为失去了嫁妆，日子过得比以前更难了。
母亲一边操持家务，一边叹气，有时忍不住就要念叨几句，说自己辛辛苦苦攒的东西，最后却给了别人去风风光光。父亲听了只是沉默，不再多说什么。
渐渐地姑姑家变得富裕起来，家里盖了新房，买了拖拉机，还经常去镇上置办东西。他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可我们家却似乎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原本姑姑还常来我们家走动，带点吃的用的，可后来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后面几乎只是过年才打个电话，说几句客套话就匆匆挂了。
母亲对此很是不满，每次提起都冷笑，说：“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初真不该帮他们。”
转眼间我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年轻时的梦想渐渐被现实的压力所替代。作为家里的独生女，虽然父母总是说“嫁人不是图钱，重要的是过得好”。
但每次看到同龄人陆续搬进了新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时，我心里还是充满了些许的焦虑。
我知道若要结婚，买房是最现实的问题。可我们家并没有足够的资金，父母挣的钱也很有限。
那时的房价已经开始上涨，按我们家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独立承担得了。我知道，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姑姑家借一笔钱。
毕竟在我小时候，姑姑家曾经是我们家最亲近的亲戚。而且她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大家都说她对父亲很好，待父母就像自己的亲生父母。
当时我心里并没有任何疑虑，只是觉得借点钱，既然姑姑家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她肯定会帮忙的。
十几年前也正是因为父亲拿出了母亲的嫁妆，才让姑父有了机会进入面粉厂的生意，才换来了姑父家的财富。
我们家为他们提供了这么多支持，我觉得此时的请求，姑姑应该不会拒绝。
于是父亲去了一趟姑姑家，心里充满了希望，想着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次的借款请求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我们家曾经温暖的亲情里。
03
那天父亲回到家时，脸色非常难看。我一看到他那沉默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母亲见他回来，急忙问道：“借到钱了吗？”
父亲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小妹说这事不方便，借的钱太多，不能帮我们。”母亲当时愣住了，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听了之后，心里更是有些不敢相信。我们家曾经对姑姑那么好，付出了那么多的帮助，换来的却是冷漠和拒绝。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母亲脸色变了，嘴巴紧紧闭着，没有再说话。而父亲则沉默得更深了，他似乎也没料到会被亲妹妹拒绝。
“不可能吧？”我小声问道，心里有些气愤，也有些失望。“是真的。”父亲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她说现在大家的经济压力都很大，自己也有困难，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帮我们了。”
母亲听后，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尖锐地说道：“她就这么说了？”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怒火。
“她忘了当年我们家拿出了什么？我们当时是怎么帮她的？她这次就这么不愿意帮我们了吗？”
父亲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去，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母亲站在房间里，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生气地挥了挥手：“不愿意借就算了，何必还说得那么难听，事到如今连最基本的亲情都没有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既痛苦又难过。我理解母亲的愤怒，也理解她心中的不甘。
毕竟，当年我们全家为姑父提供了那么多支持，而如今，姑姑一家却以冷漠回应，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几天后，姑姑给父亲打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漠，甚至带着些许不耐烦：“哥，关于你说的那个事情我想过了，最近我们生意不好做。
实在是帮不了也不是我不愿意帮助你。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忙着生意，压力也很大，不能再帮你了。”
听到姑姑的话，父亲沉默了许久，最终低声说道：“我知道了。”然后，电话就匆匆挂了。
这时我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变得更清晰了：当年我妈的嫁妆帮了姑父，姑姑家富裕了，生活好起来了。
而我父亲以为他们会记得我们的恩情，甚至愿意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结果换来的却是无情的冷漠。
04
在我心里姑姑的形象一度是温暖和体贴的代名词，而她也曾是我心中“亲情”的象征。
可那通电话，彻底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我开始意识到，原来亲情也可以因为利益而变得如此脆弱。
那些年我们家的牺牲，换来的不仅是姑姑一家的财富，也包括了这份无法言喻的冷淡。
母亲始终没有去看姑姑，虽然她嘴里常说，“一家人，何必再争这些”，但她的眼神和语气里藏不住的失望已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里。
从那以后，姑姑家再也没有与我们联系，而我们家，也彻底放下了曾经与姑姑的那份亲情。
几年后母亲病倒了，卧床不起。躺在床上的她时常提起当年的事，说她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让父亲拿走她的嫁妆。
那是她的底气，是她为家庭准备的保障，却被父亲用来换了别人一家的富贵，最终却换来一场冷漠。
父亲听了，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也后悔，但却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句。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
对我说：“孩子，记住了，家人之间要靠感情维系，不能靠利益，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根基去为别人铺路，因为等你需要回报时，往往什么都不会剩下。”
后来姑姑家越来越富裕，搬进了城里，而我们家依然守着几亩薄田，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每次有人提起姑姑，我心里总是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