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丈夫付费知感冒肺炎时,我提了离婚。
儿子付岩不解,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提离婚,不仅丢下病重的付费知,还丢了他的脸。
因为,昨夜付费知冒雨去拦出走的阮梅,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跟她结婚。
而他的肺炎,也由此而来。




1
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
如往常一般,付费知摆弄着儿子新买的智能手机,让我给他泡杯生普。
我应了声,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石榴转而去泡茶。
水煮开后,冲入陶瓷壶底,青绿色的茶叶旋转着上浮,后又缓缓沉下。
付费知酷爱苦涩的生普,尤其是味道更为强烈的第一泡茶。
他说,生普入腹回甘,是他想要的先苦后甜。
我端茶出来时,付费知正满脸焦急地打电话,但对面似乎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了?」我问。
他皱着眉:「我出去一趟。」
我看了眼窗外的暴雨:「在下雨,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等雨停吗?」
付费知突然就不耐烦了:「你懂什么?我自然是有非做不可的事!」
他说着往门外走。
「伞呢?」
我下意识地从柜子里取了伞给他:「你去哪?一会叫儿子去接你。」
回应我的是「嘭」的关门声。
震耳欲聋。
年纪越大,脾气也渐长。
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今天孙子生日,一大早他就打电话跟我撒娇,说要吃奶奶亲手做的红烧肉。
我满口应下,让他放心,今晚红烧肉肯定管够。
将五花肉洗净切块,放入已烧热的锅中焖煮后。
我捏着泛酸的手腕,接起闺蜜陈敏的电话。
「小慧,我好像看到了付大作者跟阮梅,就在你家楼下小区的咖啡店。」
阮梅……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难怪,难怪暴雨也挡不住付费知的脚步。
原来是老去的白月光回来了。
2
阮梅是付费知的初恋。
在我们那个几乎都是相亲结婚的年代,付费知和阮梅的爱情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只是后来,阮梅的父母嫌付费知穷,逼着她分手嫁给了木材厂老板。
而我,就在那时被中间人介绍给了付费知。
我父母早逝,像野草一样顽强生长,能活到今天,全靠自己。
付费知承诺过我:「既然结婚了,我就会忘却前尘,忠于婚姻。」
一晃四十年,如今我们都已六十几岁,孙子都已经上了小学。
阮梅却回来了。
付费知他……急了。
挂断电话,我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要去看看,付费知是不是想再续前缘?
付费知和阮梅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灰色短袖,另一个穿着灰色棉质连衣裙,执手而坐,羡煞旁人。
我进咖啡店的时候,听到前台的小姑娘夸赞:「好羡慕啊,我也想等到白发苍苍了,还有人爱我如初。」
如果我不是原配,或许我也会为他们鼓掌。
很可惜,现在的我没法置身事外。
我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坐到他们后面的位置。
这个位置隔着屏风,又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要了杯咖啡。
儿媳说咖啡是现代年轻人给自己抓的中药。
我喝了一口,果然很苦。
阮梅的声音带着忧愁:「费知哥我要跟着儿子定居北市了……」
付费知急道:「这么突然?能不走吗?」
我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去。
付费知握着阮梅的手紧了紧。
阮梅轻笑了下,挣扎着抽出手:「不走?我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
阮梅嘴角挂着苦笑,眼角溢出泪水:「儿子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你这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他觉得很丢人。
「为了断了我的念想,他换了工作,打算带着我离开。」
付费知犹豫:「我……梅梅,再给我点时间。」
「张慧她没有做错什么,我……」
阮梅打断了他,掏出一张毛爷爷放在桌上:「我知道张慧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们,我们不该重逢,不该再次相爱。」
她站起身,摇摇欲坠:「可是费知哥,爱是可遇不可求的,爱是那么神圣,你扪心自问,我们真的错了吗?」
她转身小跑着出了咖啡店,付费知踉跄着追了上去,甚至连伞都没带,就这么闯入暴雨,淋成落汤鸡。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在雨中拥抱。
前台的小姑娘捧心感慨:「好浪漫啊!雨中诉情……」
小姑娘,你不知道,年轻人雨中诉情可能是浪漫。
但对老年人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很快,我打车回了家。
雨太大,就算我全副武装,还是会有雨滴见缝插针地渗入。
白月光的魅力也太大,就算我们已经三世同堂,但一旦出现,付费知还是会选择她。
我的心底生出几分无奈。




3
快到饭点时,儿子一家来了。
孙子献宝似的把他在学校做的月饼拿给我。
我摸摸他的头,连声夸他是好孩子。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付费知也回来了。
他似乎忘了今天儿子一家要来的事,有些诧异:「都来了?」
「是啊爸,今天磊磊生日,我们说好要来的。」
「这么大雨,你去哪了?」
儿子小声抱怨,但担心居多。
付费知换了拖鞋,弯腰抱孙子,双手托住孙子的胳肢窝,惦了惦,没抱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视线不期然与我的碰撞,面色闪过一丝愧疚。
但也仅仅只停留了一瞬,便磕磕绊绊解释道:「我刚刚……是去见一个老朋友了。」
他低头,指了指身上的深蓝色衬衫:「衣服淋湿了,我就去新买了一套。」
「爸,你可以啊,土豪啊!旧衣服直接就扔了?」
儿子开起了玩笑。
我和付费知都没说话。
旧衣服去了哪里,心知肚明。
我没理搭话,给孙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磊磊学习累了吧?多吃点。」
今天是孙子的生日,至少在孙子在的时候,我不想跟他争吵。
孙子很给面子,一连吃了好几块,竖起大拇指夸奶奶做的红烧肉是天下第一美味。
我亲亲孙子的发顶,差点落下泪来。
吃完饭,儿媳切了水果,孙子坐在客厅看西游记。
西游记正放到孙悟空打白骨精那段,唐僧误以为悟空打的是好人,念起紧箍咒惩罚他。
悟空气得一个筋斗离去,但没多久又回来了。
孙子气鼓鼓地:「大圣太傻了!唐僧宁可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朝夕相处的徒弟,他就该离开他,让唐僧被吃掉!」
我正在洗碗筷的手一顿,关了水龙头:「磊磊说得对,奶奶支持你。」
孙子欢呼一声,抱着我喊「最爱奶奶」。
儿子一家走后,付费知欲言又止。
我赶在他之前开口:「我们离婚吧。」
他如释重负:「好。」
又觉得似乎答应得太爽快了,诧异道:「为什么?」
我反问:「你不是最清楚吗?」
「付费知,你记住,是你对不起我。」
「还有,是我不要你的。」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反驳:「我对不起你?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提离婚的不是你吗?」
我打开手机相册,将他和阮梅在雨中拥抱的照片举到他面前:「今天去做什么了,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付费知怒目圆睁:「你跟踪我?」
他劈手夺过手机,找到删除键删了照片:「是,梅梅回来了,我今天去见她了,但我只是跟她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他气急败坏地回房。
我的手机被他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我们这大半生,有过无数次矛盾,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让我觉得,他无药可救了。
4
我和付费知陷入了冷战。
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他一直没有签,还撕了三份。
但没关系,我已经学会了打印,他撕一份,我就打一份。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一个人想要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反而不想要了。
昨晚他欲言又止,分明是想提离婚,然后给阮梅一个名分,阻止她离开。
但我先开了口,他就不愿意了。
真犯贱。
但没关系,只要阮梅活着,他迟早会同意的。
再不济,我搬出去住,分居两年就能让法院判离婚了。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比谁先死了。
他比我大五岁,男的平均寿命又比女的短。
我肯定能熬死他,过几年单身逍遥日子。
这天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付费知突然进了急诊。
是阮梅打的120。
这点,我早有预感。
付费知体质弱,年轻的时候只要淋个雨就能烧个几天,更别谈现在一大把年纪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惜。
自己作践自己,有什么办法?
阮梅坐在手术室外哭。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她。
我对她一点都不陌生,阮梅这个名字,从我认识付费知,到现在我打算跟他分开,似乎从未消失在我们之间。
我想说点什么,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医生,费知哥他怎么样了?」
阮梅第一时间冲上去,抓着医生的手。
医生摘下口罩安抚:「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病人后续需要清淡饮食,精心调理身体。」
阮梅哭着应好,然后跟着被推出来的付费知进了普通病房。
医生嘱咐护士:「提醒病人家属去交手术费。」
我说:「我去交。」
医生转头:「您是?」
我微笑点头:「我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暂时还有义务交手术费。」




5
出差在外的儿子儿媳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付费知已经醒了,阮梅陪在床边,而我,刚交完手术费。
「爸!你怎么突然进了医院?」
儿子冲进病房,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又看向阮梅,「她是,阮姨?」
付费知点头。
阮梅笑着起身:「你是小岩吧?你怎么知道我?」
她朝付费知眨眨眼:「你在小岩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儿子爽朗一笑:「我爸哪里舍得说您坏话,您在他心里啊,就是仙女般的存在。」
我在病房门口看着几人说说笑笑,有一种里面的人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个路人的荒谬感。
看样子,儿子也早就知道阮梅的存在,并且对他的父亲思念白月光十分认可。
我走进病房,把缴费单交给付费知:「这次的费用我交好了,后面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先炸毛的反而是儿子,他皱着眉:「妈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后面的爸自己看着办?爸现在不能自理,你得在医院照顾他,缴费什么的当然也是你负责,你说什么呢?」
我都要被气笑了,强忍住扇他两巴掌的冲动:「我和你爸要离婚,照顾他的事,你们可以请保姆,或者,让你的阮姨来。」
儿子满脸不可思议:「妈你开什么玩笑?你和爸都一只脚跨入棺材了,你还要离婚?」
「不行,我不同意!我是公职人员,你们现在离婚,我脸都要丢光了!」
儿媳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但儿子显然怒意上了头:「你是介意阮姨,是吧?阮姨是我爸的初恋啊,初恋在男人的心里本来就是特殊的存在,何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有必要现在上纲上线吗?」
我简直惊呆了。
我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我十月怀胎、骨开十指生下的儿子。
我原本是有出国进修机会的,但那时付岩才五岁,付费知又忙于创作、几乎顾不上付岩,我不忍心将他托付给别人,拒绝了出国进修,安心陪伴付岩。
而现在,他张口闭口指责我,维护他的父亲,又或者说,维护他的利益,将我的意愿踩在脚底。
我恨不能将他塞回去。
但塞不回去了。
于是,我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许是从小到大我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儿子瞬间懵了。
他捂着脸,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妈?你打我?」
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他涨红着脸:「没有我,谁给你养老?」
我深吸一口气:「不用你养。」
让你给我养老,我怕是寿命都要短几年。
儿子捏着拳:「你说的!你别后悔!到时候别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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