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萧远山,1962年生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1980年12月,我高中毕业后参军入伍,被分配到了吉林省延边州安图县的一个边防团。

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每个月的津贴只有六块钱。我在通信连当报务员,很快就在连队里崭露头角。

炊事班有个王淑芝,是我们连队长张国强的爱人。她1957年生人,在食堂掌勺已经五年了。

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值夜班,每次凌晨三点准时去机房接替战友。东北的寒冬,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冷得能把人的眼泪都冻住。

王嫂总会在夜里两点多就起床,特意给值班的战士们煮上一锅饺子。她说:"你们守着边关,我给你们煮饺子,这是最起码的。"那口味,至今难忘——白菜虾皮馅的,放点木耳丁,饺子皮擀得薄薄的,一咬就能透出汤汁来。

1983年春天,我当上了班长。那年冬天,立了个三等功,主要是因为在一次突发暴雪中,靠着过硬的通信技术,及时传递了重要军情。1984年,经过层层选拔,我有幸被推荐去军校深造。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王嫂特意包了饺子。她说:"小萧啊,等你毕业回来,我还给你包饺子。咱们边防连队,就是你的家。"

然而人生的转折总是出人意料。1985年底,我在军校学习期间,因为右眼视力受损,不得不提前结束军旅生涯。这个打击很大,整整一个月我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转业后,组织把我分配到了深圳特区。那时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特区建设百废待兴。我在邮电局当了技术员,后来随着通信行业的发展,逐渐有了起色。

到了90年代初,我开始涉足寻呼台业务,算是赶上了第一波通信行业的发展浪潮。

日子越过越忙,和连队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只是每年春节,我都会给连队发个贺电。1995年后,连队进行体制改革,很多老战友都调动了。渐渐地,连贺电也发不出去了。

2004年夏天,我因为一个通信项目去了长春。谈完业务后,我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开往安图的客车。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我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找到原来的连队时,营区已经翻新了。值班室里的年轻战士告诉我,老连队几经调整,只有后勤部门的几位老同志还在。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张连长已经调到了军分区,王嫂却还在团部食堂工作。

当我走进食堂时,王嫂正在和面。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围着那条褪了色的蓝布围裙,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看到我,她愣了好久,然后突然红了眼圈:"是小萧?这些年,你小子都不露面!"

就在那个下午,我听她讲述了这些年连队的变迁:张连长升了团长又调走了,他们的儿子考上了军医大学,老营房拆了建了新的,通信装备也都更新换代了。说着说着,她忽然站起来:"等着,我这就给你包饺子!"

我赶紧拦住她:"王嫂,都什么时候了,别忙活了。"她却固执地说:"不行,这是咱们的约定。这些年,但凡听说哪个老战友要回来,我都会多准备些面。就想着,万一是你呢?"

那个傍晚,我们坐在食堂的老位子上。她包的还是那种白菜虾皮馅的饺子,还特意放了点木耳丁。一口下去,那些远去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擦得锃亮的通信器材,滴答作响的电键,漫天飞舞的大雪,还有那个充满憧憬的自己。

临走时,我把准备好的礼物硬塞给她。她却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枚1984年的士兵锦标章:"这是你走时落下的,我一直替你收着。"

回深圳的飞机上,我翻来覆去摩挲着那枚锈迹斑斑的勋章,心里五味杂陈。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能够二十年如一日地守候一个承诺,这样的情谊,比那些腊梅还要坚韧。

写下这段往事时,我已经在深圳电信公司当了副总。

办公室里摆着那枚锈迹斑斑的勋章,提醒着我不要忘记那个披星戴月的边防连队,不要忘记那个始终如一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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