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饭后话军嫂
曾易成
她无怨无悔,無私支持雪域军人
——题记
一,她的童年
她是老红军的女儿,一九四九年出生在咸阳军营,他父亲给她取名:红。她一九五二年随父亲回到陕北鄜县(今富县)。当时鄜县非常贫穷,生活艰难,吃水要担,燒柴要上山斧砍,人揹。父親整天忙于工作,家里都靠一个,旧社会的受害者,一双小脚的母亲支撑。红转眼到了读书的年龄,她聪明,懂事,每天放学回家,都要上山去弄燒炕柴,去井里打水。从小练就了坚强个性,人们都称她为假"小子"。
红的父親张进学,35年参加陕北红军
二,红的初恋
一九六六年,她在上初中时,经人介绍,她认识了7886部队,雪域高原一兵哥,他们一見钟情。她顶住了各种舆论压力,冲破了世俗障碍,他们确立了恋人关系。因她还是学生,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能结婚,兵哥当时已26岁了,他毅然决定,等她两年。因怕影响她学习,兵哥提前结束休假,她俩在汽车站作了简短话别,兵哥走了,去了祖国遥远的雪域边疆。
三,漫长的等待
兵哥提前四十天归队,刚到日喀则师部招得所,就来人通知他,你不用回团里去了(团部驻亚东)随田启元副师长去南木林县社教工作团。兵哥在日喀则托人买了块"罗马"牌手表,托回家探亲的老乡高永勤,给他心爱的人捎了回去,就随田付师长去社教工作团了。因语言不通,每人都配有一个女翻译,他们大多数是拉萨中学生,因工作需要,行影不离,就像狗皮膏药粘在一起。女翻译都喜欢"金珠玛咪",她不时就往人身上蹭。为避嫌,他把他心爱的红的相片,卡在镜子背面,放在枕头邊。明确告诉她们,我有心上人了,而且漂亮。在工作之余休息时间,看到她的英姿笑容,总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有时会自语的说,等着我,两年后再見。
约半年后,兵哥收到他日思夜想的红的来信,说你走后,我就不上学了,不想听同学们议论我们订婚的事。但我被县护士学习班录取了,一切都好,每月还发10元钱补贴,我休息时给医院洗被套、床单等,还能挣几元钱,我能挣钱养活自己。你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并说我热爱护士工作,我要努力学习,毕业后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好护士。还说你给我捎的手表收到了,我很喜欢。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会将它放在耳边,听它的嚓嚓声,好像时间很慢很慢,而夜晚却很长很长,心情难以言表,默默的想:兵哥,这会你在哪啊!,还好吗?你想我吗?我戴着手表同学们羡慕说:红,你找了个兵哥真好。
四,简单的婚礼
红,她已经毕业,分配到某公社医院当护士。两年时间到了,兵哥如约而归。心上人見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不在此表。因那段特殊时期造反派搞得机关不能正常上班,学生不能上学,医院不能正常接诊病人,到处都处于摊涣状态。一天公社的一个熟人来电话说,你们要办结婚证就快来,再过两天人都走完了。红和他的兵哥很快去公社,掏了两角钱,买了两张奖状式的"纸",就算结婚了。这只是完成了法律意义上的结婚,但世俗上的仪式还有待完成。因为造反派不准,红的父亲回家,使很顺利的事情作梗了。好在红的母亲是見过世面,有主見的人。她老人家说,乱世一切从简,但,你要牵一匹,高头大白马,亲自来迎接我的红。就这样,在兵哥老家,农村山沟的一孔漆黑而破旧的土窑洞完成婚礼,度过了蜜月。红,她正式成了一名军嫂。
爱情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兵哥的三个月假期很快就到了,他要回到雪域高原,他工作战斗的地方去。去履行军人的职责,完成军人的担当使命。
一个使她终生难忘的春节。在大雪飞纷的腊月,大年三十日,从工作单位回到了,她从小长大的家,母亲的身邊。但母亲却拒绝她在家过夜,说,出嫁的女儿,大年三十日不能在娘家过夜。她距离婆家还有20华里山路,风雪交加,去是不可能的,他含着泪去了小姨家,小姨说,"我合"也是娘家人,("我合"是当地土话,我家的意思)没办法她到同学王从英家住了一夜。大年初一,她没吃早饭,就沿着那条崎岖的乡间小路,踏着半尺厚的积雪,走了20华里到了婆家,公婆兄嫂全家都高兴,吃上了有年味的饭菜。但,兵哥他房无一间,窑无一孔,地无一寸,晚上她和婆婆住在一个破旧窑洞的大炕上,窑掌后头还拴有一头毛驴。
她写信告诉兵哥了这些,兵哥是既心疼而又无奈。营首长也都知道了这件事,营长李占元亲自报告团部,批准了她随军,还派专人去给办理一应手续,并将手续亲自交到他手里。他万分感谢领导的关心爱护。
红67年在富县医院
五,拉萨重逢
兵哥将手续交给要回家休假的老乡孙龙兴战友,委托他把红带进西藏。孙龙兴休假结束,就带着她到了西宁,恰好兵哥的老领导史洪信也在西宁等车,他们三人结伴同行。她有点医疗常识,知道进西藏好多人都会发生高原反映,在家动身前,她带了5盒50%的葡萄糖,在西宁买了一个氧气袋,氧气是对付高反,最有效的"药"。她每到兵站都要把氧气冲满。由于她年青,没发生不良反映,氧气和葡萄糖都叫史洪信,孙龙兴用了。
当时部队在林周支农,兵哥送复员老兵到拉萨,交接完在招待所等车,整天没事,这天他们缠着在拉萨支左的张全付团长,要坐他的奥斯丁车出去耍,他们逛了拉萨城,又去白定师部住地兜了一圈。回到拉萨城住地,进门就看見了他日思夜想的红,孙龙兴坐在床边咧着嘴笑着说,我把她给你带来了,史洪信躺在床上,与一些战友聊天,突然起身说:“你看好了,是不是你的那个红”?在场的战友都轰堂大笑。久别重逢,心喜万分。一起逛了拉萨的八角街,大召寺,萝卜林卡等好玩的地方。回到林周县,武志刚参谋长给安排了一间藏式房间,可兵哥只有一床被,一件大衣,还有她从家带来的,他们新婚时的毛毯,别的一无所有。兵哥请事务长,去后勤价拨了一床棉被,武参谋长在当时物质非常困难的条件下,从县供销社给批了两床棉絮。才基本解决了被褥问题,但,自己做饭还不具备条件,没有锅,碗,瓢,盆。只能暂时去县政府食堂或连队炊事班打饭,每顿2角钱,部队每月给她6元的补贴。仅管部队首长百般关照,但那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家,只能说是两个相爱的人一起斯守而已。
因她是护士专业毕业,平时没事,经常到县卫生所去帮忙,给小孩打头皮针(小孩血管细,没学过专业的人,很难扎进去),给病人换药等。武参谋长说,你就在这恢复工作,留在县卫生所。因兵哥不同意而作罢。
部队完成任务,要撤回米林了。当时部队对随军家属的,组织制度,工作安排,日常生活管理人员等,都不到位。他们对回到米林如何安家,怎样生活过日子都不知道。
好在部队未回去前,营长李占元组织留守人员,在营部附近的空地上,给撑起了一顶军用帐篷,支了一个木板床。这就是他俩在雪域高原军营的家。回到米林安顿下来后,他除织毛线,还要给即将出生的小宝宝,准备衣服被褥。空时也与其他家嫂聊聊天,有时还帮战友洗衣,缝被,补衣裳。还去过团卫生队,协助给產妇接过生。因此,她在战友中间有较好的口碑。
六,雪域军嫂的"月子"
人们常说妇女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除要有专业知识的接生婆以外,还需要人精心护理,充分的营养,身体才能恢复,孩子才有奶水,健康生长。
一九六九年十月,部队接到去藏北剿匪任务,兵哥简单交待了几句。就将已怀有身孕,6个多月的她,留在了军用帐篷的家里,就隨部队走了。他走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使她十分牵掛。一切生活都靠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支撑着,至到临产的前几天,团里才派车把她送到林芝"115医院"。因林芝发生森林大火,医院要腾床位,她是顺產,生下孩子三天,就叫出院。她带着刚生的孩子,住进林芝兵站。兵站是木板房四面透风,要自己去打饭,弄柴,生炉子,燒热水,给孩子洗片,身边没有任何人帮忙。在兵站直到快满月都没人过问,使她子宫脱垂,落下"月子"病,伴随终生。
七0年三月初,兵哥收到电报,要他去成都参加"三代会",从前线回到拉萨。他听团政治处张文修干事的爱人说:"你爱人生孩子了,现住在林芝兵站,你赶快去吧!她很需要你"。趁师首长来招待所,看望前线归来人员机会。兵哥向师长白占彪请假,因爱人生孩子,要求回米林。白师长说,"可以,剿匪任务已经完成,部队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用再去藏北了。师长还说,去成都开会的时间还没定下来,听后通知吧!"。
刚好有去米林的车队,他搭车两天多就到了林芝,在兵站路边有人栏车,正是他的红,全身恢尘,脸色腊黄,眼前让人心酸,兵哥万分心痛。但,她却没一点怨言,只是说声了你回来啦,快去看看你的娃。她在月子里没有吃过一个鸡蛋,没有喝过一口鸡湯,没有人问候过她一句,没任何一个人帮助过她。兵哥感到十分愧疚。
这就是军嫂,雪域军人的妻子。她默默的,无私的奉献,忘我的,义无反顾的支持,兵哥们去履行职责,完成肩负史命。
红和她的兵哥,现都年过古稀,耄耋之年涛声依旧,牵手前行笑看夕阳!曾经的兵哥在庆祝他们结婚五十周年,写下赠爱妻打油诗一首:
《真爱永恒》
我曾爱你,还在爱着。
五十春秋,相濡以沫。
情感如一,无悔初心。
白发相扶,真爱永恒。
在此,向所有雪域军嫂致敬!祝她们健康幸福!
70年在四川内江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曾易成:陕西省富县人。1941年出生,1958入伍,曾服役于十一师三十一团。参加过西藏平叛战斗,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1978年四川乐山军分区转业。军校毕业,职称,政工师。曾写过军旅生活短文。
作者:曾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