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明远,1971年出生在江苏南通的一个渔村。1989年高中毕业后,经过体检、政审,我如愿入伍,被分配到南京军区某部队。
那是一个夏末的下午,我第一次见到程雨萱。她是卫生队的护士,比我大一岁,1990年从医校毕业后通过选拔进入部队。记得她穿着笔挺的白大褂,扎着一丝不苟的马尾,眼神清澈而坚定。
新兵体检时,她负责量血压。"同志,放松点。"她温柔的声音让我紧张的心跳稍稍平复。那时候的部队,男女说话都很注意分寸,但我还是偷偷记住了她的名字。
1991年春,我在一次野外拉练中受伤,在卫生队住了半个月。每天清晨查房,她都会提前到,细心地检查伤口,换药时的动作轻柔得让人心疼。但除了简单的医嘱交流,我们很少说话。
那时候的军营,对待感情特别严格。每周政治学习都要强调,要把心思放在训练上,不能谈恋爱。我把这份悸动压在心底,专心训练。1992年,我被评为优秀士兵,还在师里的比武中拿了第一。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受训的日子里,程雨萱默默经历了生命中最大的考验。她的父亲因病去世,家里只剩下年迈的母亲。按照规定,她可以申请转业照顾母亲,但她选择了坚持。
直到1993年春节前夕,我才知道这些。那天值班室暖气坏了,我去卫生队找人修理。推开门时,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值班室,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默默流泪。那是她父亲的遗照。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慌忙要退出去。
"没事,进来吧。"她擦了擦眼泪,"修暖气是吧?我找人来。"
那天晚上值班,她送来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这是去年发的新大衣,我都没穿过。你值班室太冷了。"说完就走了,留下我和那件还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大衣。
1993年深秋,我接到转业通知。我原本可以留在部队,但家里弟弟患了重病,需要我回去。最后一次去卫生队体检,我鼓起勇气约她傍晚见面。
夕阳下,她站在营区的梧桐树下等我。"其实,这三年我一直都知道。"她说,"但是咱们都懂,部队不一样。你是个好同志,我不能耽误你。"
我哽咽了:"那现在呢?"
"现在我可以说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调令。明年我也要转业了,母亲的病越来越重。这里是我家的地址,如果...如果你还愿意,可以给我写信。"
原来,这三年里,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彼此的军人声誉,却又都在默默关注着对方。她选择了先成全我的军旅生涯,再成全自己的孝心。
1994年春节,我带着父母去了南通,见到了程雨萱和她的母亲。1995年,我们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却来了很多老战友。她穿着白色婚纱的样子,比当年穿白大褂还要美。
现在,我们在南通开了一家诊所。墙上挂着我们的军装照,她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作风,一丝不苟地对待每一位病人。每当夜深人静,想起那段军旅岁月,我们都会感慨:那个年代的爱情,深沉而克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纯粹。
如今的儿子已经十六岁,每当他缠着我们讲从前的故事,我总是说:"在部队,感情必须要服从于责任。但真正的感情,经得起等待,也经得起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