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启辉口述亲历,伊河生活整理】

1973年我入伍到师农场当战士,一次开收割机时误操作竟然切断了战友手腕,战



友被紧急送医,后被直升机紧急转送到北京救治,而我却在三年后退伍回到了家乡,至今我仍自责和反思。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年轻时我曾在农场当战士,经历了那件刻骨铭心的事故后,我才深深理解了这句话所蕴含的人生道理。

1973年11月21日,我在经历了闷罐列车6天5夜的漫长铁路运输后,达到了中原某师,三个月脱胎换骨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和70多名新兵乘坐几台军车到了息县一个农场当了一名战士。

汽车把我们拉到田野里没有院墙的营房面前,我下了车,站在小广场上,环顾着四周完全农村模样的师农场,看着没有边的农田,心里一阵的荒凉。

我家在陕北一个偏僻农村,初中毕业时邻居家哥哥是大队拖拉机手,每天他都在自家门口摆弄拖拉机,有时是修理,有时是擦洗,因为喜欢这铁疙瘩,我时常殷勤地跑前跑后,十分情愿地给哥哥搭把手,偶尔我也能摸一下拖拉机。再后来,哥哥教我驾驶拖拉机,时间长了,我竟然也像一个熟练的驾驶员一样,开着拖拉机在地里干活。

因此,当年征兵家访时,接兵军人的笔记本上就记录下了我会开拖拉机的内容,新兵训练结束分配去向时,连首长直接把我分到了师农场,可我的本意是想到步兵连当兵,在我的印象里,当兵就要像个兵,到农场还是个兵吗?因此,我刚被分到农场那几天,心里一直别扭。

没想到,我的这点心思都被班长看到了眼里,细心的班长了解到我想到作战连队时,长出了一口气,这时,班长的一句话却让我惊呆不已。

班长说,咱们这个生产连的连长就是战斗连队的战士出身,因为军事训练成绩优异当班长、当标兵,后来提干,前年才从师战斗连队到了这里。班长还说,即便在生产连,咱们这里实行轮换制,咱们现在是生产连,但原来是步兵团的一个战斗连队,部队驻地就在100多公里外的部队营区。

班长说,过不了多久,还要和师里其他连队对调,上级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各连队既懂打战也懂农副业生产,毕竟我军从延安时期就是生产队、战斗队。

班长这话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南泥湾,顿时觉得自己考虑问题太肤浅,于是丢掉包袱,积极投身工作。为了弥补入伍之初的消极一面,我主动和班长说,入伍前我曾在生产队开过几天的拖拉机,班长一听十分高兴,当即表示他会把这个情况向连长、指导员汇报。

没想到,就在我和班长说过这事没两天,我竟然被调到了机械排二班,二班有推土机、收割机、装载机这些大型农机具,我到二班的当天,班长就让我让机操



作,我到现场一看,拖拉机和我们大队的一样。于是,我轻车熟路地驾驶着拖拉机转了一圈,刘班长一看,我还真的会开,就兴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小伙子,好好干。

我们这个农场除了养有黄牛、羊、鸡和猪外,还种植有小麦、黄豆、玉米等作物,班长说过,小麦分到各部队,磨成面粉后做面条和馒头,而黄豆的作用更大,除了能做豆腐、生豆芽外,关键时候也是重要的战备粮,班长这话让我想起了战争时战士肩上的干粮袋……

从此,我就成了连队的拖拉机手,时间不长,我也无师自通地会开收割机了。

然而,夏收时遇到的一件血淋淋的事,给了我极大的教训。

那天,连队安排我驾驶收割机收割小麦,我来到地头,直接上车启动了收割机,进地里收割小麦,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吓得我立马关闭了机械。这时,旁边的战友大喊:收割机下面有人,我跳下收割机,这才发现连队负责维修机械的战士王森林竟然倒在血泊中,地上一大滩血,我一看到流血了,竟然晃了一晃也倒到了地上------我从小就晕血。

天气热,战友们喊叫,我很快就苏醒过来,这时,收割机旁边聚集了许多战士,战士们发现王森林的手腕竟然被收割机给切断了,一个老兵迅速用手按压住他的伤口……

不一会儿,农场的救护车过来了,老场长也来到了车旁边。我到农场时间不长,还没见到过老场长,主要是他前一段时间住院,夏收农忙时他回到了农场。

他到现场一看现场,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当即指挥我们副场长和连队指导员、卫生员一起送王森林去县医院抢救,此时我的已经清醒过来了,但远远地傻站在旁边,当老场长问清是我驾驶收割机出的事后,就和连长一起来到和身边。

老场长脸色铁青地问我:你启动收割机时没仔细观察车况吗?

此时我想起了车场里墙上的规定。按照机械设备的正规操作流程,确实有启动前绕车检查一圈的规定,可那天我,可能是过分自信,或者思想上马虎大意,竟然全忘记了。

此时我知道自己因疏于观察,闯下大祸。我低下头,不敢看场长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

老场长看了我一眼,哎了一声,就离开了,连长虽然又气又恨,但事情已经出



了,说啥也晚了,连长交待刘班长:注意一下他,别再出什么事。之后,刘班长就陪着我回到了宿舍。

很快,到医院去的指导员返回了农场,指导员向场长汇报,医生说,王森林的伤急需大量的B型血,一听说需要输血,指导员马上想到,这个时候农场除了两个生产连队一百多战士外,还有师里派来参加三夏抢收的一个加强连,也是一百多人,

当即,场部集合起了场区中所有B型血的战士,两台军用卡车也启动了马达,部队就要出发。

这时,老场长却站在小广场前流下了眼泪。眼下正是小麦抢收拾黄金时节,豫南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个小时也耽误不得,可为了救战友,他不得不派出40多名B型血的战友到医院去献血,大家的心悬得老高,场长的心在滴血。在抢收救战友两个问题上,他不得不做出先救战友的艰难选择。

而那一天,同样也是B型血的刘班长却没有上车,班长知道,现在一个连队的战友受伤倒下了,我这个入伍时间不长的新兵,可别因为操作机械伤到战友,想不开再做傻事……

但是,到了这一天的半夜时分,出去的两台献血车和战士们都回来了,原来,医院也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紧急在全县寻找血源,另一方面让我们农场派战士献血,等军车拉着两车的战士到了医院后,医院已经找到院血源,为王森林输上了血。

后来听说,第二天刚亮的时候,一架军用直升机降落到了医院,王森林被紧急送到了北京做手术。

指导员回到了连队,他专门找我谈话,询问那一天的事情经过。此时的我已经过了当时的紧张迷糊期,我仔细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指导员汇报了那天的经过,包括没有按规定绕机械检查就启动了机械……

之后,正值三夏抢收时机,连队也没安排我的工作,班长也开着机械忙去了,我一个人在宿舍坐着,班长临走时和我说,这种事你也不愿出,你只是马虎大意,



并非故意,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就行了,但我相信你不至于想不开。我苦笑了一下,这事……班长你放心,你赶紧去忙吧,我反思自己的问题,但决不会想不开,我没傻到那种程度。

一直等到农场的小麦全部抢收回来,晾晒和入库后,连队才腾出时间处理我的问题。

连队在处理我的问题上,连长和指导员意见基本一致,都说我年轻,没经验,工作疏忽大意才导致的事故,但我确实有责任,为了教育我本人和全连战士,连队给了我一个批评教育的处分,不记档案。

当指导员和班长找我谈话,说出这样的处理结果时,我突然泪如雨下。

我不是哭自己被批评教育,而是哭自己的遇事不冷静,忘记机械设备安全操作规程,给场里、给领导增添了么多的麻烦,我更是为王森林战友哭泣,他是无辜的,我和他也不熟悉,更没有什么过节,但因为我注意力不集中、马虎大意,让他失去了一只手,他还那么年轻……

他转院到北京大医院,但愿他能逢凶化吉,把手给接上……

第二年的年初,我随连队轮换回步兵团老单位,我离开了农场,再也没有了战友王森林的消息。

因为这次事故,我在连队战友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之后,我仍然时常操作机械设备参加各种施工,但我再也不敢马虎大意,无论再忙,时间再紧,我都要在启动机械前仔细检查车辆和周围情况,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才启动机械……

1976年深秋的时候,我脱下军装离开部队回到了家乡,之后就一直在家里种地,而当年误伤战友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包括父母和妻儿。

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尽管过去了半个多世纪,我仍觉得欠战友王森林一个道歉,我对不起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的手怎么样了,如今生活得怎么样?

后来,无论是自己在公社开拖拉机,还是孩子们参加工作,我都一直告诫自己和



家人:墙上的设备操作规定,虽然字数不多,文字读起来枯燥,但那都是用鲜血和生命凝练出的教训,任何时候都马虎不得!

事后的反应再迅疾,终归是亡羊补牢,比不上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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