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这几天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堵得慌。
本来让岳母过来帮忙带孩子，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李娜刚生完小宇那会儿，他看老婆一个人又要喂奶又要做家务，人都快累垮了，就说服岳母搬过来住，顺便帮着搭把手。岳母也挺爽快，说自己反正闲着没事儿，就当陪着外孙玩了。张鹏那时候心里还挺感激的，觉得这丈母娘是真心疼闺女，也算替他分担了不少压力。
可没想到，日子一长，他发现这事儿怎么有点不对劲了。
刚开始，岳母过来住，他和李娜每个月给点生活费，也就当个意思，毕竟人家也算是帮忙带孩子嘛。可渐渐地，岳母的要求开始多了起来。不是要买营养品，就是说衣服鞋子旧了需要换新的，有时候还要点零花钱，说是和小区邻居出去买水果、遛弯要用。张鹏心里觉得别扭，但想着丈母娘帮忙带娃，确实辛苦，也就没多说什么。
可时间一长，张鹏觉得这“意思”有点超出预期了。前两天发了工资，还不到十天，卡里的钱就见底了。他算了一下，自己一个月工资四千块，刨去水电煤气费、买菜的钱，剩下的基本都被“额外开销”给吃掉了。
那天晚上，张鹏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岳母抱着小宇坐在沙发上玩积木。李娜正忙着在厨房里做饭，油烟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张鹏脱了鞋，瘫坐在沙发上，刚想喘口气，岳母就转过头来，一脸笑呵呵地说：“小鹏啊，妈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张鹏一愣，预感不太妙，但还是硬着头皮答了一声：“啥事啊，妈？”
岳母叹了口气：“小宇这孩子最近胃口好，奶粉是不是快喝完了？妈寻思啊，要不换个牌子，买点贵的，营养高一点的，你看行不行？”
张鹏挤出个笑脸：“行啊，等哪天有空我去超市看看，顺便买了。”
“超市的贵，”岳母摇摇头，“我听小区邻居说，网上买划算，还能买进口的。对了，妈的手机不太会操作，你给我转个钱，我明天让邻居帮忙下单。”
这话一出口，张鹏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他扭头看了眼厨房的李娜，语气尽量平静：“奶粉还挺贵的，这个月工资都快花光了，妈，要不咱先看看家里的存货，差不多再买？”
“哎呀，小鹏，这钱花孩子身上还能心疼吗？”岳母理直气壮地说，“妈也不是给自己买东西，这不都是为了小宇好嘛！”
张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瞥了一眼沙发边上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岳母前两天刚买的新衣服和一大堆零食，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饭桌上，张鹏实在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抬头对李娜说：“娜娜，妈平时想买点东西咱都给，但你说这奶粉、衣服啥的，每个月加起来得花多少钱？我这四千块工资，真不经花啊！”
李娜闻言一愣，低头小声嘟囔：“那怎么办？咱妈过来帮忙带孩子，吃住在这儿，偶尔买点东西不也是正常嘛……”
张鹏听了直皱眉：“正常？可是你看看，这个月她跟我要钱买营养品、衣服、零花，哪次少了？咱就这点收入，再这么花下去，日子怎么过？”
李娜有点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小声点，别让妈听见了。”
可张鹏压抑不住心里的火：“娜娜，我不是不懂感恩，咱妈帮忙带孩子，我一直心存感激，可你也不能什么都由着她啊！我这一个月工资全贴进去，她要再开口，我拿什么养家？要不就让她回去，咱请个保姆，算算账也不比这样花得多！”
这话一出，李娜一下子急了：“你说什么呢？让我妈回去？她这么辛苦帮我们，你还嫌弃她花点钱？！”
张鹏气得站起来，直接甩下一句：“我不是嫌弃她花钱，我是实在兜不住了！你要是不想让她走，那就和她说清楚，以后开销别全压我身上！”
说完，他气冲冲地进了卧室，把门摔得“砰”一声。客厅里，岳母抱着小宇，听得一清二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默默低下头。
李娜坐在桌旁，咬着嘴唇，眼圈微红。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可气氛已经凉透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鹏早早就起了床。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岳母正低头给小宇喂饭，小宇吃得满嘴都是，岳母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张鹏咬了咬牙，心里一阵纠结，可一想到昨晚的账本和口角，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妈，吃完饭了，咱聊聊吧。”张鹏的声音有点低，但语气坚定。
岳母抬起头，有些意外：“聊啥啊，这么早的？”
“妈，您过来帮忙带小宇，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可咱这日子实在撑不住了。”张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娜刚从卧室走出来，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张鹏！你什么意思？”
张鹏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岳母：“妈，您也知道，我这一个月工资四千，平时家里的开销本来就紧张。您过来住，我们也尽量想着让您舒舒服服的，可这每个月的支出实在扛不住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可能还是得让您先回去，咱再想别的办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快步回了房间。李娜愣在原地，随即冲着张鹏吼：“你满意了吧？我妈辛辛苦苦帮咱，你就这么赶她走！你心怎么这么狠！”
张鹏看着气冲冲的李娜，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今天这步棋很难看，但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到一个小时，岳母拎着收拾好的行李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她没有看张鹏，反而对着李娜叹了口气：“娜娜，妈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既然张鹏有他的难处，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打个电话就行。”
“妈……”李娜的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叫了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岳母拎着包走了，家里一瞬间变得安静得可怕。李娜抱着小宇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小宇却不懂发生了什么，还咯咯地笑着喊“外婆”。张鹏站在门口，看着母子俩，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知道，今天这一刀，不止伤了岳母的心，也割开了夫妻间的那层默契。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让生活恢复到他能掌控的轨道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