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南昌,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南昌的大环境是西面有井冈山,东临武夷山,南挨南岭,北临秦岭,处于群山包围之中,季风难以进入。小环境是处于两江交汇处,地势平坦,北有庐山、梅岭等小型山脉围绕,南季风吹来时,起上升阻挡作用。加之太阳辐射强,北边是鄱阳湖蒸发的热气潮湿的空气聚集,地理位置相对封闭,大环境下气流难以进入,加之到处是城中湖池塘溪沟,折射热的余威,给人十分闷热的感觉。
这一天的午后,在南昌干休所大门口,一位年届七旬的老者,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拿着拐杖,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不小心摔倒在地,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众人见状,赶紧把他扶起来,推到医务室急救。原来他是外出时心脏病突发,经过安顿终于转危为安,此时,只见老人坐在病床上忍不住失声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令在场众人无不凄然。
原来,这位倍尝辛酸的老人,正是当年大名鼎鼎的一代战将,人称“丁大胆”,曾经当了近十年的两大军区司令的丁盛,后来由于犯了事,却没地方愿收留,总算能回到江西老家的干休所,且规定不得带子女家属随同,因此只能一人居住此处,那一年的建军节的时候,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军人,一份普通的慰问礼却都没有他的份,使同住一个干休所的许多老同志都为之愤愤不平。
丁盛,1913年出生在江西于都罗江乡上溪排村,16岁的那一年他的家乡来了红军,他便毅然参军,随后从普通战士干起,一步一个脚印成长,先是当打旗手,其职责是打着红旗领军冲锋,人在旗在,同时,必须站立在高处醒目的地方、向上级、向部属、向友邻等标示所在位置,要用军旗引导和指挥部队行动。每逢战斗激烈的时候,丁盛登高挥舞军旗,引领召唤热血沸腾,奋勇向前的红军战士,打了胜仗,作为旗官的他被领导瞩目。
由于他在战斗中有两个特长:跑得飞快,头脑灵活。被选入红军总政治担任主任的通讯员这是丁盛革命生涯遇到的第一个“贵人”,从来没有进过学堂门的他,在主任的帮助下识字,并且推荐丁去老家于都红军创办的“公略学校”学点文化。要知道,当年的红军基层几乎都没读过书,文盲占多数。而有了文章,又在领导身边工作起点高,视野开阔,为今后独自带兵主政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虽然丁盛在早期的几年丝毫不显山露水,红军长征时只是一个连指导员,参加了著名的娄山关战役。但后来在几场著名的战斗中身先士卒,勇猛地冲杀。特别是解放战争时的衡宝战役中,他带一个师快速穿插,切断了桂系军队的退路,致使敌方措手不及,为胜利创造了条件,从而受到上级嘉奖,人称大胆将军。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在62年中印边界战争中,成立了以他命名的指挥部“丁指”。他沉着、大胆、机智地指挥作战,打得那些参加过二战的印军屎滚尿流,取得了“瓦弄大捷”的辉煌胜利。英雄威名由此传开。
在战争年代,丁盛凭实干、勇敢、机智脱颖而出,受到上级的重用,升上高位,当上了许多开国上将都无法逾越的位置,但他后来却没有战场上那么顺手,最终败下阵来。虽然是免于起诉,但生活待遇一撸到底。
人间自有真情在,自从丁盛在南昌摔倒之后,此时已经是八十年代,气氛明显好转,各地都在开始平反冤假错案,为此,丁盛开始了他的申诉,此时,他的许多老战友、老部下在他遭难之后,不仅在生活上关心他,丁盛回忆录中对此满怀深情,激动不已。 他晚年经常应老战友和老部下之邀,与妻子一起到过不少地方。每到一地,探访者应接不暇。所到之处受到原来老部下、战友的热情接待,他们听说老领导来了,都争先恐后来安排老首长的衣食住行,当知道丁盛夫妇生活困难,有的送鸡,送米,有的送蛋送油,送衣服。丁盛曾多次对熟人讲,他晚年有三靠:一靠妻子儿女,二靠组织,三靠老战友。前两靠不言而喻,第三靠丁盛感受最深。
战友之情是真挚的,那一年,丁盛又来到昆明军区拜访自己的老乡、战友兼红军时期有顶着头上司,时任昆明军区政委的谢振华将军,那个时候昆明军区可是大军区,任职期间,谢振华大胆提拔年轻干部,值得一说的是他把年轻有为的廖锡龙从师长破格提拔为军长。廖锡龙后来的成就非常大。谢振华对丁盛的招待非常热情,而且叫来报社的人,希望丁盛写一写当年二人一同参加的娄山关战斗,要知道,这次战斗对具有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召开作出了重要贡献。
谢振华,江西崇义上堡乡甲子村人,他家以耕种山地和卖竹木为生,由于地主、恶霸剥削和压榨,全家无法解决温饱问题,其父亲谢世骙在他11岁时加入组织,开展新的农民武装暴动。就在他13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被敌人抓走,还放出口风,说只要拿出200元银圆,就可以赎回他父亲。其实,暗地里敌人并没有放下屠刀。当谢振华交了银圆后,父亲还是被反动派杀害了。听到父亲被害的噩耗,谢振华的深仇大恨涌上心头,刻骨铭心,立誓永远跟红军走。
参加红军长征之后,谢振华担任2营教导员,他手下的四连指导员正是丁盛,这一天, 他所在的部队进抵桐梓以南的红花园村后,稍作调整,待命夺取娄山关。他所在的营是担任主攻,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仗注定是一场恶战,关系到红军能否在敌中央军赶来之前,及时消灭守关的黔军,为再次夺取遵义城抢占先机。因此,敌我双方争夺十分激烈。
战斗打响之后,战斗十分激烈,营教导员谢振华把刺刀上好,大喝一声“上刺刀,准备肉搏!”战士们见领导身先士卒,便端起刺刀挥舞马刀冲锋,以横扫千军如卷席的英雄气概,杀入敌群,直杀得敌人哭爹叫娘,丢盔弃甲。肉搏中,谢振华手臂被敌人划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卫生员要给他包扎,他一把推开,继续拼杀。敌人被红军不怕死的气概吓坏了,潮水般往后退。
正在此时,前卫连指导员丁盛向他报告“谢教导员,敌人火力很猛,3营受阻。团政委钟赤兵随3营追击时,被敌人打伤右腿,目前仍在阵地没有撤下来。”
谢振华当即命令丁盛:“必须把敌人压下去,我率5、6连支援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钟政委抢救下来!”当谢振华随部队冲到黑神庙半山腰时,钟政委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谢振华指示“先把钟政委抬下来,迅速送到军团卫生部。”说完,举起手枪高呼:“同志们,敌人反扑过来了,坚决把他们打下去!”官兵集中火力,给敌人造成重大杀伤。接着继续勇猛追击,沿途散落着敌人的尸体、武器和烟枪……
这次娄山关胜利,谢振华和丁盛两人都记忆深刻,因此,丁盛去昆明拜访自己的老上级时,两人都感慨万端地谈起当年的激烈战斗,此时,谢振华将军介绍报社,希望丁盛他写写这场仗,没有想到丁盛对他说“我写什么娄山关啊,当时小小一个连指导员”。
是呀,娄山关战斗,是昔日红军长征途中至关重要的一役,狭路相逢勇者胜,越是艰险越向前。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即使不敌,也要毅然出击;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于是,英雄的红军将士站起来,站成了刚劲屹立、剑指长空的苍松翠柏;站成了连绵起伏、昼夜守护的巍巍群山。
谢振华将军亲临屡山关
因为娄山关战斗伟人写下“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的千古名句,所以有自知之明的丁盛托没有写,古塞荒木,烽烟淡去,斯人已矣,时间的河水向前流淌,他虽然没有描述还原当时的战斗场景,但我们置身战斗遗址,人们却能感受到红军将士们的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