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传统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1840年以来的近代史,就是一部走出传统、进入现代的曲折史。

今天我们遭遇的很多困境,说到底,也还是因为我们尚未走出“乡土中国”,依然处于现代化转型的延长线上。

事实上,晚清、民国西学东渐以来,无数仁人志士都曾为走出“乡土中国,进入现代中国”指引过道路。梁漱溟、晏阳初、费孝通、吴景超就是极具代表性的四位。

今天回顾四位思想家的解决方案,一定能为我们走出“乡土中国”的局限指明方向。

▍梁漱溟:乡村建设,救活老民族



▲梁漱溟在山东乡建院时期与工作人员合影

第一条道路,是梁漱溟的乡村建设。

深受传统儒家观念影响的梁漱溟认为,中国、印度与西方是截然不同的文明。彼时的中国,真正的问题是文化失调。近代西方势力入侵,破坏了中国传统的社会文化,使得中国农民社会散漫、消极、衰弱、无力。

因此,在《乡村建设理论》一书中,梁漱溟认为,中国一直以乡村为本,然而近代实行的历次变法维新、革命,都只是从上层中央政府变起,再逐渐延到乡村,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社会是有机的,要为社会开生机,必须从根上开始,即重建一套组织系统,并使之与中国社会相配合。这就是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运动”。

梁漱溟的乡村建设,就是建设“村学乡学”。梁漱溟认为,中国的村庄像一个大家庭,应提倡尊长爱幼,克己让人。因此他主张师法古人,采用历史上的乡约制度。古代乡约的四大纲领为: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其根本的目的是引导人的精神向上。

但梁漱溟对传统的乡约作了四点改造:一是将消极的彼此顾恤,变成积极的有所作为,如合作生产,合作运销。二是发挥理性,提振志气。三是乡约非仅一乡之约,要往外发展。四是乡约不可以借政治的力量来推行,要依靠社会团体的提倡,以社会运动的方式来推行,自发自愿。

与此同时,他还认为,乡村还要自治,甚至乡村机关应该成为一个学校机关。

总之,梁漱溟认为,中国社会的改造在于乡村改造,而乡村改造的根本在于人、组织、文化的改造。即所谓,创造新文化,救活旧农村,开出新道路,救活老民族。

▍晏阳初:平民教育,改造新人



▲全家移居定县后的晏阳初

第二条道路,是晏阳初的平民教育。

与梁漱溟一同开展乡村建设运动的教育学家晏阳初,也认为中国当时的生死问题不是别的,是民族衰落、民族堕落、民族涣散,根本上还是“人”的问题。

但正如《晏阳初》所写,他认为中国农民的“四大病根”是愚、穷、弱、私。“愚”是指人民不识字,缺乏知识,更谈不上享受文化。“穷”即在生计上,大多数人民生产低落,经济困难,挣扎求存,没有知识和能力。“弱”意味着人民身体衰弱,对于公共卫生毫无办法,是一个病夫的国家。“私”即人民不能团结,不能合作,缺乏道德的陶冶和公民的训练,不能自立自强。

因此,与梁漱溟的乡村改造方案不同,晏阳初在“定县实验”时,深感中国教育制度完全抄袭西洋,以致大学毕业生对本国情况与问题缺乏认识,且耽迷都市,对农村不屑一顾。

为此,他决心开展平民教育。针对农民的四种缺点,晏阳初主张“四大教育”,以文艺教育救“愚”,以生计教育救“穷”,以卫生教育救“弱”,以公民教育救“私”。

同时,还认为教育不能仅着眼于个人,更要着眼于个人所处的社会生活环境。因此,四大教育实施的方式有学校式、社会式、家庭式三种,三者结合,综合治理。不仅如此,在定县开展平民教育活动之时,晏阳初还在保健、修桥、筑路、改良水井、引进优良牲畜品种等方面,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

总之,在晏阳初看来,一切都是人的问题,而改造人的关键就是改造教育。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费孝通:复兴乡土工业,重建乡土中国



▲抗日战争中,偏居昆明乡下呈贡的费孝通

第三条道路是,费孝通的乡土工业。

同乡村建设运动不同,作为社会学家的费孝通,更具备现代经济学的眼光。在费孝通看来,中国农村问题尽管错综复杂,但底子里却十分简单,一言以蔽之,是现有资源不足以维持这样多的人口。

虽然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农业是中国人的主要职业,但中国从来都不缺乏工业,大多数农民同时也是手艺工人。乡村工业在传统中国农村经济中一直起着支柱的作用。传统乡村工业分散在千百万农家中,以小本经营,帮助维持了不能完全靠农业为生的人口,且为农业淡季的剩余劳动力提供就业机会。

《乡土中国》《乡土重建》两书中,费孝通认为由于近代西方工业的侵入、城市工业的兴起,乡村工业在竞争中衰落,土地问题才变得更加严重。而重建乡村工业则可以缓解农村的土地问题。

发展乡村工业并非简单地恢复传统乡村工业,而是要将传统的乡村工业改造成一种新型的“乡土工业”。乡土工业的形式可以是手工的,也可以是机器的;可以是家庭性的,也可以是工厂性的。关键是这种工业不同乡村隔离,在原料、劳工、资本等方面以乡村来源为主。既要通过引进机器改进手工生产技术,还要提倡经济组织的合作。新技术与新组织相互配合,才能切实帮助广大人民。

总之,费孝通走出乡土中国的方法,就是复兴乡土工业。这样不但可以解决土地问题,还能使中国人民特别是广大的农民过上小康生活,并在此基础上聚积工业化所需资本,这是解决人多地少,重建乡村,重建中国的一条新道路。

▍吴景超:发展都市,救济乡村



▲1944年的吴景超

第四条道路,是吴景超的“都市救济”。

同费孝通一样,社会学家吴景超也看到了农村经济的问题。他从人地关系的角度,将世界上的国家划分为四种:

1.人口密度高,农业谋生的人占比低,如英国和德国;

2.人口密度低,农业谋生的人占比低,如美国和加拿大;

3.人口密度低,农业谋生的人占比高,如俄国;

4.人口密度高,农业谋生的人占比高,如中国和印度。

在吴景超看来,中国农民生活困苦,是因为中国是第4种国家——土地太少,生产落后,交通不便,副业衰落,苛捐杂税,限制太多,自由稀缺,股匪与劣兵骚扰,子女多却教育少等等。

《历史意识与世界视野》一书中,吴景超开出了与费孝通截然相反的“药方”。

首先,应提高生活质量,方法有:充分利用资源,改良技术,安定秩序,提升养育质量。

其次,也是更为重要的,既然人多地少,就要扩大农场的面积、减少农民人口比例。除了提升劳动力素养,最根本的办法是发展实业。工矿业、商业、交通业,甚至金融发展起来,都市就起来了。现代都市和工商业发达了,便可以容纳更多农村闲散劳力,从而减轻耕地负担,提高农民生活质量。这就是吴景超“发展都市以救济农村”的基本思路。

总之,吴景超主张通过发展中国都市工业来救济乡村。最终实现一种“新社会”或“公平的社会”:人人有自由和希望,有公平的创富机会和上升机会,缓和阶层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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