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学派杨元相、鸿翎[台]、刘晋元、时勇军、李闽山、杨瑾、李意敏等诚挚推荐
任见《来俊臣传》第十七章 年轻雄壮真好
垂拱二年的夏天,武照组织班子,将《臣规》和《风俗廉察四十八条》 ,合并修订为完整的一部法令,以铜牌铸书,高悬在洛阳太初宫北门的阙楼上。
同时,任命岑长倩为内史,朝廷办公厅主任,韦待价为右相,苏良嗣为左相,韦思谦为纳言,朝廷大顾问。
岑长倩早年父母双亡,由叔父岑文本抚养。岑文本当年曾跟从先皇帝李世民征讨高句丽。岑长倩前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参与朝政。现在升了。
苏良嗣,在多个地方担任过长史、刺史,秘书长和地方长官。
韦待价,和岑长倩、苏良嗣一样,是官二代。在戍守辽东期间,韦待价与薛仁贵均有战功。后防御吐蕃侵扰边境,也甚勇猛。
但韦待价武职出身,人事工作做得非常被动,杂乱无章,数月后武照改派他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率军抵御突厥去了。
今年韦待价回朝,升任文昌右相、同凤阁鸾台三品。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直在上表请辞。武照每次都下诏褒奖,驳回他的辞呈。
韦思谦是进士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做到县令,绩效考核却不理想,不能晋升。但吏部尚书高季辅却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在御史任上却做出了成绩。
韦思谦曾说:“御史走出都城,如果不能震慑州县,就是失职。”
武太后将《臣规》和《风俗廉察四十八条》合并修订为完整的法令,就是由韦思谦负责的,纲目凛冽,章条肃然。
武照心里有个跷跷板,若论分量,一端是所有朝廷文武大臣,一端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白马寺住持薛怀义。
自早春开始,武照就下令有司在凝碧池——九州池北侧西边修建新殿。这座新殿十分小巧,宜于居住。
很多人不知道武照为何要在这个地方建造居舍。
武照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情感非常奇特。她要做的,就是遵从自己的情感。
什么情感呢?随着人生日月的累加,她越来越怀念和先皇帝李世民在一起的时光。那段时光,说短暂,不短暂,说漫长,不漫长。但是,比之和李治的一生相守,都要来得深刻与难忘。
十三岁的少女,被荆州刺史盖文达贡入后宫,接受最初的宠幸,向皇帝李世民奉献初夜,便是在这个地方的小殿暖阁。
年深月久,小殿早已不存,暖阁早已不在。很多人,包括朝中老臣,都不记得当初此地的景象。来自长安的,从外地升入神都的,甚至连徽猷殿北的凝碧池也不知道,他们只晓得近年宫内新辟的九州花苑。
九州池西北的小殿,是武照按照自己的记忆画出草图,交给宫苑营造司的。
武照变成武媚娘,用了一个夜晚。武媚娘在“暖阁”侍寝李世民,次数也是有限的。但由于是奉献给皇帝的初夜,由于是怀着满腔热望和满腔幻想的少女,对小殿,对暖阁,记忆清晰,印象不磨。
和薛怀义的欢情,一次次勾起人生深处的珍藏,一次次在被冲击到顶巅的时候,眼前幻化出李世民的英发雄姿,幻化出李世民的狮虎阳刚,于是,武照大胆地决定复建小殿和暖阁。
今生今世,原地远处,体验独有的珍藏,欢饮无双的琼浆。重合起来的现实与幻想,岂非更有滋味,大为欢畅?
武照自己题写了“怀深殿”三个字,命精工镌刻了,悬了起来。
现在是夏季之末,秋季之时,虽说没有当年暖阁的情调,但白天的闷热,一到傍晚很快为水边树后的凉风调剂,最是适宜人体活动。
新殿既成,武照不想惹人注意,择一吉日,静悄悄地入住了。
站在殿前,望向东南,视线所及是最大的殿堂乾元殿。
乾元殿已经破旧,它是前隋皇帝杨广所建的“大业殿” ,时在大业元年。大业元年是公元605年。李世民时期,巡幸洛阳时,在此殿中问政 ,距杨广时期也过了三四十年,李治改叫它“乾元殿” ,又有几十年了。
算起来,从它建成到如今,已过八十年,龙钟老态,也是难免。
垂拱而治天下,当有一全新的宏大殿堂,彰显气势,释放风采。
它应是神都洛阳的地标性建筑,名字叫什么?明堂?明正堂?万象殿?万象神宫?
薛怀义代表白马寺申请资金,用于殿堂扩建和升级改造,拟予准许。
薛住持,镇日介骑着大马来往于白马寺和太初宫之间,几十里路,平坦无碍,骑技提升很快,扬鞭奔驰,半个时辰之内便可进入皇城。
武照让他将近午膳时到后宫。可是往往早斋一过,百无聊赖,即跨马出门,在路上消磨时间。有时候出了山门干脆背道而驰,向东游玩够了,再往西赶。
薛怀义假设自己是一员武将正在驰骋沙场,而路边的农人樵夫,则是敌方将领,看到一拨,杀将过去,算作一个回合。
后面跟从的太监们狂吼乱喊地助威,使“薛将军”获得极大的满足。
薛氏马队驰入洛阳城,更是耀武扬威,如入无人之境。看到路边的人,挥鞭狠打,已成习惯。
除了御林军将士,高官显贵谁也不敢在宫中骑马。薛怀义敢,因为他是武太后“上面”的人。
将马交给太监们牵走,梳毛饮水,随从的几十名太监也“下班”了。武照后宫的牛太监和马太监适时地冒了出来,殷勤地伺候薛怀义。
薛怀义来到后宫,武照便要和他一起用餐。拉开几案,摆上酒肉。有时候,若是舒心快意的晚膳,还要拿来夜光杯,喝红酒的时候,在烛光下确实动人心旌。
吃着肉,饮着酒,感叹着年轻的美好。
武照记得自己入宫的时候,李世民,还是虎背熊腰,一夕之间战胜几个小佳人不在话下,但老英雄,老元帅,老革命家,也有苍然老迈的岁月。
李治服下丹药,发动机也会突突突地欢叫。但李治高血压、糖尿病、白内障、脑梗,身体状况势如山间流水,翻滚下泄,硬生生把武照做皇后的人生兴趣都抹煞了。
年轻,真好,雄壮,真好。年轻而又雄壮,像薛阿师这样,便是好得像先皇帝了。
美中不足,便是粗鲁,没有知识。山沟穷人家出身,这个怪不得他。
三十啷当岁,血气正旺时。身体嗷嗷叫,脑子也不笨。若是可造之材,往后再加以委任,似乎也不错。委任什么呢?
如果拆除乾元殿,起造新建筑,在九州池东北竖立一座高接云天的佛像……这些策划付诸实施,便可交予薛阿师负责。
那样,他便不是进入后宫,而是住在后宫了。
酝酿中的规划,武照并不泄露。与薛怀义晚膳过,休息半个时辰,饮了点茶,由莺子燕子两个贴身小侍女服侍,武照和薛怀义进入“怀深殿”里边的小巢。
卧榻,跟当年先皇帝李世民的卧榻一样。烛光,也是武照依据当年的记忆吩咐莺子和燕子置放的。
横卧竖陈,酒力催人,宽衣解带,满身欢欣。
薛怀义腾腾腾地发动了机器,一会儿便要爬起来,趴上去。
武照温柔地按住了他的臂膊,让他就躺在那里,靠着厚大的背枕。
武照退到榻后,伏身而上。“纵体入怀” ,百般媚态。她心中清楚,其形其状,正如当年“侍寝”老英雄李世民,甚至完全就是那个“初夜”的翻版。
一连串主动的娇柔,娇柔的主动,把个薛怀义惊喜得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的。
这个薛怀义尽管变成了“薛阿师” ,每次也都是供太后“御用”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来之投身工作,去之等候懿旨。此为第一次,武太后主动上来,像一个贵族家庭的主妇,像一个与人偷欢的欲妇,像一个为男性服务的侍女,像一个深爱他薛怀义的情人……
天哪,我薛阿师赢了,赢了,赢了!不单是“硬了” 。
天下?他妈的,什么大唐天下,老子薛阿师的天下!
薛怀义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到了朝野人人憎恨的地步。
武照深深地为薛怀义所迷,日复一日,没有薛阿师就过不了日子,日甚一日。自然放任薛怀义为所欲为。
武照深深了然自己身为妇人需要的是什么。在薛怀义面前,渐而忘记了皇太后的庄严身份,只觉得是个女人。
政治上的严厉果决,在对薛怀义的柔媚里,溶化得一干二净,在一个江湖卖药耍棍分子的胯下,竟软弱无力了。
也许,武照觉得,人生到了富贵荣华的顶巅,非如此不可,做神仙一定要这样纵情?
武照把超过一个皇帝的恩宠,赐予薛怀义这个市井无赖,就像其他帝王把荒村小巷之女纳入皇宫一样。
在皇宫内,薛怀义受到的待遇,远远超过一个驸马。如果说这个“大驸马”无有其名,却是数倍地拥有其实。
薛怀义深信自己靠身体武器控制了武太后,从前的市井流氓习气非但丝毫不改,反而变本加厉,骑马走过宫中道路,大摇大摆,从来不管世界上还有礼仪规矩,从来不管皇宫中还有年长的老臣。
武承嗣和武三思向薛怀义卑躬行礼,后来尊贵的政府官员,譬如朝廷事务总理,宰相们,遇见薛怀义也得点头哈腰,极尽卑下。
武照称呼薛怀义“阿师” ,文武大臣称呼他“薛师” ,不敢直呼其名。监察官冯思勖依法处理过薛怀义手下的犯罪歹徒,被薛怀义指使党羽痛殴至死的“活教材” ,在“教”他们。
这天,薛怀义没走东掖门,带着大批喽啰,前呼后拥地从太初宫正中间的大门“端门”冲了进来,遣散了喽啰们,自己继续向北,冲过则天门,往后宫而行。
这时,左宰相苏良嗣,恰要到朝廷政务院上班,向薛怀义打招呼,薛怀义态度轻视,不予还礼,看了一眼苏良嗣,仰面就走。
谨严长者苏良嗣,见薛怀义大摇大摆,神情傲慢,往武太后的居处去,大怒,斥责道:“贼秃子,焉敢如此无礼,进来宫中干什么?”
薛怀义比苏宰相更厉害,在马上大骂:“老东西,活腻歪了不是!”
苏良嗣命令自己的侍卫把薛怀义拉下马来,痛打了薛怀义数十个大嘴巴子。
薛怀义退着离开,一边退一边骂“你等着!他妈你等着!”跑到武照的怀深殿,向武照告状。
武照听了缘由和情景,大笑起来,说:“南牙,宰相所往来,阿师当于北门出入,勿犯也。”
南宫是宰相走动的地方,你应该从北边的后门出入才是啊,别去招惹他们。
神都洛阳的太初宫,分为南北两个区域。南城也称“南牙” 、“朝堂” ,是朝廷各院部司局办公的地方。北城也称“后宫” 、“后庭” 、“禁中” ,是皇帝,皇后、小老婆、宦官、侍女们居住的地方。
薛怀义诉委屈,武太后不想扩大化,没有找苏良嗣的什么事,拥抱起薛怀义来安慰一番了事。
武照知道薛怀义政治素质太低,担心他到外面胡乱吹牛,散播宫闱丑闻,更不愿意这位白马寺方丈须臾离开身边,于是发布诏令:“薛师有巧思,入禁中营造。”
薛怀义心思灵巧,所以命他在后宫负责工程设计。
后宫工程设计负责人,主管皇殿和御花园的修葺扩建,薛怀义公然进入宫廷后院,住宿在宫廷后院,顺理成章,谁也都别指指戳戳了。
皇宫中,太后、皇后、嫔妃的住所,一向只许女人和太监进入,现在允许一个真正的男人进去居住,武照设计了一个“营造”的借口,想堵住文武百官的嘴巴,但闲言碎语却愈来愈多了。
左补阙御史——候补御史王求礼,恪尽职守,遵崇儒法,上疏说:“太宗时,有罗黑黑善弹琵琶,太宗阉为给使,使教宫人。圣后若以怀义有巧性,欲宫中驱使者,臣请阉之,庶不乱宫闱。”
太宗当政的时候,有个人叫罗黑子,琵琶弹得很好,太宗割掉他的生殖器,让他到后宫做嫔妃们的音乐教师。今天太后如果认为薛怀义心思灵巧,打算长期放在后官差遣,臣请求先把他的生殖器割掉,以保持嫔妃们的贞节,宫廷的洁净。
这个王求礼,实在是个问题男人。武照在与男权交火中,扛起女权主义大旗,旗杆正是薛怀义,去掉大旗杆这个得手武器,怎么向封建礼制宣战?
武照阅完王求礼的奏本,哈哈大笑,说:“求礼,求礼,求得何其荒唐。阉掉小薛,大本钱没有了,那他还有用吗?”
历史记载说,王求礼上奏后,“表寝,不出” 。奏表睡觉了,没有反应。
武太后的强硬统治、酷吏操作、恐怖气氛,“稳定”了朝政和社稷,朝野之中,“害怕”的另一极端:巴结,应运而生,“颂圣” ,蔚成世风。
垂拱二年,公元686年,十月二日,关中雍州新丰县大雷雨之后地下冒出一座小山,高三百尺,地方官上疏报告,说是祥瑞。武照信了,将突然冒出来的小山命名为庆山,也把新丰县改为庆山县以为纪念。
天下各地都像猫子嗅到了腥味,到处的州县都派使者跑到神都洛阳祝贺。
武照喜悦啊,觉得自己朝政的酷烈也好,后宫的放荡也好,上天认为分寸没问题,给了这个祥瑞。
江陵地方干部俞文俊,是个惟心主义加惟物主义者,上疏浇了一盆冷水:“臣闻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和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塠阜出。今太后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地气塞隔,而山变为灾。太后谓之‘庆山’ ,实而非庆也,臣愚以为,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不然,恐殃祸至矣!”
天气不和,寒和暑就会交加,人气不和,肉瘤就会滋生,地气不和,小土山就会冒出。如今,太后以女人之身,摄阳刚之位,违背了刚柔之道,改变了正常规律,所以,地气受到阻塞,就憋出土丘来了。发生“冒山”之变,实际上是灾难开始产生了。
太后称它为“庆山” ,臣不以为是喜庆之事。太后应当立即谨慎修德,将人权奉还皇上,以答复此次上天的谴责。不然,灾祸恐怕就要降临了!
灾祸,确实来得很快。不过不是降在太后身上,而是降在俞文俊的头上。
武照愤怒地敕令将俞文俊放逐岭南——大庾岭以南,事后又暗地命令秘密特使在途中把他处死了。
宠爱的面首薛怀义在前朝大庭受到公然辱骂、嘲讽和挨打,武照都能当作没事似的,一笑了之,为何对小官俞文俊的奏章如此动作呢?
因为薛怀义挨打,是苏良嗣教训薛怀义不知礼数,纯粹是件“私事” 。俞文俊的奏章,明确要求武照放弃朝权,对这样的人,武照当然不会宽恕。
流放并处死俞文俊,是武照对朝野的又一个“煞威”之举,其意思非常明白,以一儆百:绝不容许此种言行发生。
来俊臣传
任见 著
本书简介
任见先生所著中唐武周酷吏来俊臣的传记。
任见《来俊臣传》
目录
本书内容简介…………………………
第一章 女士们的传说………………
第二章 后宫里的“轰趴”…………
第三章 长生不老灵药………………
第四章 一发而不可收………………
第五章 前后两副肉体………………
第六章 趣味无榻之嘻………………
第七章 新婚夜抄《臣规》…………
第八章 御榻头送“颤活”…………
第九章 告密举报发飙………………
第十章 刑讯逼供猖獗………………
第十一章 来俊臣大赌博……………
第十二章 众酷吏竞作恶……………
第十三章 统治者的机谋……………
第十四章 正直臣的谏奏……………
第十五章 铁鞭铁锤匕首……………
第十六章 壹民洗脑去强……………
第十七章 年轻雄壮真好……………
第十八章 小鹿心痒体酥……………
第十九章 黑恶御民之术……………
第二十章 阖族毁灭之灾……………
第二十一章 母猪藏在地下…………
第二十二章 蠢鱼自投罗网…………
第二十三章 女婿未敢杀岳…………
第二十四章 民心呼唤好官…………
第二十五章 丛林社会法则…………
第二十六章 告密罗织奇经…………
第二十七章 女史所言不虚…………
第二十八章 公主感同身受…………
第二十九章 案件迅速膨胀…………
第三十章 刑罚层出不穷……………
第三十一章 牝鸡司晨有据…………
第三十二章 同谋魁首无证…………
第三十三章 拥立圣母神皇…………
第三十四章 终竟武周替李…………
第三十五章 恶鬼杀良冒功…………
第三十六章 淫女令人不齿…………
第三十七章 请兄入此热瓮…………
第三十八章 陛下英明睿智…………
第三十九章 伊阙夺袍另赠…………
第四十章 俊臣诈为通款……………
第四十一章 特大谋反集团…………
第四十二章 童王气概逼人…………
第四十三章 权势杀人如麻…………
第四十四章 奴婢命系刀锋…………
第四十五章 专业陷人于阱…………
第四十六章 擅长揣摩圣意…………
第四十七章 良臣遭遇群攻…………
第四十八章 孽火烧红神都…………
第四十九章 竞相告密邀宠…………
第五十章 恣意偷花窃朵……………
第五十一章 权贵放肆渔色…………
第五十二章 来魔欲海难填…………
第五十三章 杀人罪在刀子…………
第五十四章 宫廷鹤舞仙乐…………
第五十五章 谁可为朕圆梦…………
第五十六章 大势抑武兴李…………
著者任见简介…………………………
后山学派燕山小队(原京北燕山书屋)编辑
~ 1.多位北大博士推荐:任见先生的《大唐上阳》(15卷),与众不同的认识价值。
2.后山学派杨元相、鸿翎[台]、刘晋元、时勇军、李闽山、杨瑾、李意敏等诚挚推荐。
3.后山学派杨鄱阳:任见先生当年有许多思想深邃、辞采优美的散文在海外杂志和报纸发表,有待寻找和整理。
国家出版基金优秀项目《丝路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