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啊,莱阳乡亲们今年春耕可难了!”1971年初春的南京,田母刚迈进女婿家门就直奔主题。正在擦拭猎枪的许世友闻言转身,瞧见丈母娘风尘仆仆的模样,顺手将桌上温着的姜茶递过去。这个场景若被外人撞见,怕是很难想象,眼前这对像寻常百姓家唠嗑的婆婿,一个是叱咤疆场的开国上将,一个是来自胶东农村的朴实老太太。



胶东半岛的春寒向来刺骨,但比倒春寒更让莱阳百姓揪心的,是田间地头 “人拉犁”的窘境。彼时全国正推行农业机械化,可莱阳公社连台像样的拖拉机都凑不齐。公社书记蹲在地头抽旱烟,看着老黄牛累得口吐白沫,突然想起去南京探亲的田母——那个总带着煎饼大葱看望许司令的倔老太太。说来也奇,田母虽大字不识几个,却最懂庄稼人的苦。听说要借她向女婿开口要 “铁牛”,二话不说把刚煮好的鸡蛋往干部们手里塞: “拿去给技术员补身子,这忙我帮定了!”

火车轮子碾过铁轨的声响里,田母盘算着怎么跟女婿开这个口。她记得十年前女儿田普出嫁时,许世友特意把婚宴摆在炊事班,炊事班长端来盆红烧肉说 “管够”,倒把田家亲戚吓得不敢动筷子。后来才知道,这位将军女婿就爱这口烟火气。果然,当田母比划着 “冒黑烟嘣嘣响的大犁具”,许世友拍着大腿直乐: “我的老丈母娘哎,您说的不就是50型拖拉机嘛!”



三天后,四台崭新的东方红-50型拖拉机开进莱阳地界时,整个公社炸开了锅。这种功率36.8马力的铁家伙,耕地效率顶得上三十头壮牛。老把式王老汉蹲在田埂上,看着铁犁翻起黑油油的土浪,突然抹了把脸: “这玩意比新媳妇还招人稀罕!”技术员小张钻出驾驶室,鼻梁上还沾着机油,冲人群喊: “许司令捎话,秋收要交不出双倍公粮,他亲自来收拖拉机!”这话引得哄堂大笑,笑声里混着柴油机的轰鸣,震得枝头残雪簌簌直落。

有意思的是,许世友这次 “以权谋公”的操作,竟暗合了当时中央 “五小工业”的政策东风。50型拖拉机作为国产第一代轮式拖拉机,本就是重点推广对象。但特殊年代里,计划指标层层盘剥,到县城能分到台手扶拖拉机都算烧高香。田母这趟 “曲线救国”,倒是给僵化的物资调配撕开道口子。后来省里农机局长来视察,看见四台 “东方红”在胶东平原上撒欢,半开玩笑地说: “许司令这是给老丈人家送彩礼呢!”



要说田母与许世友的缘分,得从1943年那个飘雪的清晨说起。17岁的田普在村口被战士拦下查路条,正巧遇见骑马经过的许世友。将军见姑娘棉袄补丁摞补丁,反把新纳的布鞋擦得锃亮,当场解下自己的羊皮袄: “小同志,穿这么少可扛不住冻。”这件带着硝烟味的皮袄,后来成了田家最金贵的 “传家宝”。田母总念叨: “能疼媳妇的汉子,心里准装着老百姓。”

这话倒是不假。1972年夏收,许世友突然出现在莱阳打谷场。将军抄起连枷就跟社员们干活,汗水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淌。公社书记慌得直搓手: “首长,这哪是您干的活...”许世友眼一瞪: “老子当年给地主扛活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歇晌时他蹲在拖拉机阴影里啃煎饼,跟老农们唠嗑: “这铁牛好使不?要不可惜了我那四台彩礼...”田母提着绿豆汤过来,听见这话直戳女婿脑门: “你个许和尚,闺女都给你生六个了,还彩礼呢!”

如今胶东平原的沃野上,智能收割机已取代了老式拖拉机。但每逢清明,总有白发老者带着孙辈,在县农机博物馆的50型拖拉机前驻足。 “瞧见没?当年许司令送来这铁牛,咱村三天就耕完五百亩地。”老人摩挲着生锈的履带,浑浊的眼里泛起光彩, “那会你奶奶挎着竹篮,追在拖拉机后头撒种,裤腿卷得老高...”



田母最后一次去南京,捎的不是土特产,而是两麻袋莱阳梨。许世友尝着清甜的梨肉,突然说: “妈,要不我给您在南京置间房?”老太太摆摆手: “城里听不见布谷叫,我住不惯。”她不知道,女婿早交代秘书每月往莱阳寄农机配件。直到1985年将军逝世,田家老宅的樟木箱底,还压着泛黄的拖拉机使用手册,扉页上钢笔字遒劲有力:赠胶东父老——许世友。

说来也怪,那四台拖拉机在莱阳服役十五年,大修过六次,愣是没出过重大故障。老师傅说机器通人性,知道这是老百姓的救命家伙。倒是当年跟着铁牛跑的小伙子们,后来有的成了农机专家,有的当上生产队长,还有个愣头青考进清华机械系——听说他毕业论文题目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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