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大决战之淮海战役》中,出场镜头十分有限的蒋纬国与老蒋的一段对话却始终让人津津乐道。作为国军战车部队的主要指挥官,他却当着父亲兼统帅的老蒋对刘峙和李延年等国军将领满腹牢骚:



话音刚落,拍案而起的老蒋当即给出一句“你不可以这样随便评论一位战功显赫的陆军上将”的回复,继而对自己的爱子进行了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洗脑”。

老蒋固然知道刘峙和李延年、刘汝明等人各怀鬼胎、阳奉阴违,但仗打到这个份上,他也是力不从心,除了好言相劝、尽量争取的手段外,似乎也没什么可行的办法了。

只是,初生牛犊的蒋纬国却不考虑这一层,他只单纯以为刘峙等人的“天职”就是忠诚和服从。

为了照顾爱子请战心切的愿望,也是能让他在实战中了解自己的苦衷,老蒋让蒋纬国亲率战车一团前往淮海战场,参与到李延年第六兵团解救黄维兵团的行动中来。

踌躇满志的蒋纬国马不停蹄的率部投入到淮海战场上来,但也正在他刚刚尝到甜头之时,南京方面却传来了“调战车一团返回装甲兵总部听候差遣”的电文。



蒋纬国一头雾水,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一切还要围绕着时任国军第六兵团副司令员兼54军军长的阙汉骞说起。

早在1948年10月的塔山阻击战前夕,作为黄埔四期嫡系、“土木系”核心将领的阙汉骞,被老蒋钦点为代替“东进兵团”司令官侯镜如指挥塔山战役的指挥官。

当时,包括老蒋在内的一众国军将领几乎将塔山视为稳操胜券的“战利品”,阙汉骞本人也将其看成是建功立业的一次跳板,殊不知,自己最终收获的却是一个差点职务不保的“烫手山芋”。

1948年10月16日,即锦州解放后的第二天,风尘仆仆的老蒋在抵达锦西后直奔阙汉骞的54军军部而去。不等众人有所准备,老蒋便对着阙汉骞展开“炮轰”:



阙汉骞表面默默承受老蒋的大骂,内心却十分委屈:塔山没攻下不假,但自己毕竟是按照既定方案指挥部队发起猛攻,要怪也只能怪防守塔山的东野四纵和十一纵的阻击力度太过顽强,早已经抱定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当然,一通发泄后,老蒋也知道锦州丢失这已然是无法挽回的败局了,集中精力收拢残兵,而后将精力放在淮海战场上才是重中之重。

随后,阙汉骞随54军南撤上海,而后又被调往安徽的第九绥靖区。至当年11月10日,老蒋调杜聿明出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后,第九绥靖区改编为第六兵团,阙汉骞则出任兵团副司令兼54军军长。

但此时的淮海战场形势,对国军而言并不能说是一种乐观。黄百韬兵团被困碾庄圩,杜聿明正部署邱清泉、李弥两兵团紧急救援;中原野战军在攻占宿县后,因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的行动拖延,又进一步将黄维兵团围困在双堆集。

老蒋这边虽说给刘峙下达了指挥李延年、刘汝明救援黄维兵团的指示。奈何李、刘二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表现得始终差强人意。



不过,阙汉骞这边却表现的非常积极,或许是为了洗刷自己在塔山阻击战中的耻辱,阙汉骞率54军却打得很卖力。但即便如此,在王必成率领的华野六纵面前,他没有占到一丝便宜。

更让阙汉骞糟心的是,徐州“剿总”发来了一封由蒋纬国率战车一团配属第六兵团协同作战的消息……

对于装甲部队的参战,阙汉骞打心底里是高兴的,但对蒋纬国的到来,他似乎又能预料到,这位并不“安分”的蒋二公子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内部风暴。

当然,在老蒋身边“摸爬滚打”多年的刘峙、李延年、刘汝明等人,对蒋纬国此行的督战目的也都心知肚明,而另一边的蒋纬国,也当真是带着狂热的请战愿望而来的。

最迭迭叫苦的还是李延年。第六兵团本就位于国军进攻序列的最前沿,刘峙自然把蒋纬国这个“烫手山芋”配属到李延年兵团,而有苦说不出的李延年又无奈的将战车一团再推给前线指挥第54军和39军作战的阙汉骞。



只能说一众国军将领对蒋纬国是真的无可奈何,既无法将他安抚在指挥部观战,又不能让他左右了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徐蚌会战”,一次简单的任务安排也显得这样如履薄冰。

另一边的蒋纬国于12月4日亲率战车团向华野六纵主动发起攻击。在两军对垒的阵地阻击战中,战车团的确对六纵前沿阵地产生了明显的杀伤力。不过,六纵司令员王必成在连夜召集指战员开会研究后,随即制定了一个“步坦分离、专攻步兵”的作战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坦克履带容易被破坏的弱点,通过人工爆破筒和集束手榴弹的方式对付坦克履带,一旦履带被摧毁,坦克基本也就原地不动、束手就擒了。

同样的原始方法,还包括以稻草、庄稼秸秆夹带易燃易爆的炸药的方式来构筑阻击坦克前进的“火线”。自诩毕业于慕尼黑军事学院的蒋纬国哪里见识过这种场景,新一轮战斗下来,不仅攻击无果,坦克也损失了好几辆。

无奈,攻击受挫的蒋纬国只得退一步稍作休整,待形势有所改观后再全力出击。正当李延年摆酒设宴,准备招待从前线归来的蒋纬国时,对方却因手下几名坦克兵的“小报告”而紧急赶往阙汉骞的54军军部。



原来,据几名坦克兵报告,在上午的龙王庙激战中,54军189师一个连原本是配合战车团发起进攻的,但在坦克履带被炸后,这个连集体撤出战斗,将坦克白白送给了解放军。

本来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毕竟在当时的危急情况下,任哪个指挥官都会选择保存实力,而不会因为一个被打残了的坦克再去搭上更多士兵的性命。

但“一根筋”的蒋纬国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眼中,无论坦克还是坦克兵都是弥足珍贵的“宝贝疙瘩”,对他们的不重视也就是对自己的蔑视……

于是,阙汉骞这边的压力也就随之奔涌而来。

蒋纬国这边虽说是负气而来,但对阙汉骞这位嫡系将领,他还是保持一份应有的尊重,在致以标准的军礼后,蒋纬国随即开门见山的问起阙汉骞对龙王庙阵地情况的处理意见。

不知是被蒋纬国的这波操作震惊了,还是一时间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总之,不明就里的阙汉骞将对方口中的“龙王庙事件”与前沿攻击不顺对号入座,但对蒋纬国重点关注的“坦克被缴”一事只字未提。

等到蒋纬国再次起身请示夺回被解放军掳去的战车和坦克兵时,阙汉骞方才顿悟对方口中的龙王庙一事指代的是战车团方面情况。

只不过,一个指挥前线几个军协同作战的兵团副司令,又岂会将精力和心思专注于一个小小的战车团上面?倒不是说他不重视小蒋的特种部队,而是前线战事本就千头万绪,损失几辆坦克、俘虏几名坦克兵这种事几乎又可以忽略不计……

但纵使阙汉骞心里这么想,口头上却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反而立即表明态度,组织人手立即争夺回来。不料,不依不饶的蒋纬国又继续追问配合战车团作战的54军第198师师长姓甚名谁。

得到具体信息后,蒋纬国当着“主人”阙汉骞的面大骂198师师长张纯作战不力、消极怠工等等,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阙汉骞也很无奈,毕竟蒋纬国本就身份敏感,又带着老蒋的“尚方宝剑”下来督战,自己也是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



随后,在阙汉骞的部署下,198师师长张纯亲自带兵上阵,在付出显著伤亡代价后总算是抢回了停在阵地上的坦克,这段风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另一边的蒋纬国,因凭借198师步兵进攻的配合,也亲率战车团猛扑六纵的湖沟集一线阵地,最终攻占此地。

不过,也正当蒋纬国本人春风得意般到处视察国军阵地并接受媒体记者采访之际,战场局势的迅速变化促使李延年与阙汉骞联名上演了一出“釜底抽薪”的好戏。

当淮海战役的前线总指挥粟裕派出中野二纵、渤海纵队及豫皖苏军区三个旅前来增援后,六纵负责的阵地开始愈发稳固起来。李延年这边再也承受不住小蒋前来“搅局”后第六兵团居高不下的伤亡代价,索性和阙汉骞一拍即合下给南京发去了一封电文:

老蒋或许猜到了李延年的真实用意,但他也深知此刻保全蒋纬国和战车团精锐的重要性,因此也就顺着台阶下去,给正在兴头上的儿子浇去一盆冷水:

蒋纬国最初接到调令时一头雾水:自己刚打了场不大不小的胜仗,为何突然就被命令“班师回朝”了呢?

随后,在老蒋派往徐蚌战场的战地视察官李以劻提示下,他才算是有了一丝醍醐灌顶的清醒头脑:

只要自己在前线停留一天,李延年乃至刘汝明兵团就要在紧张焦虑的心理压力下打起精神战斗一天,付出的伤亡代价自然也就难以估量了。尽管从军人角度出发,这是义不容辞的一份责任,但国军内部派系倾轧、明争暗斗的局面已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蒋都无可奈何,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上校团长呢?

蒋纬国最终以一种自认为不太光彩的方式离开了一线战场。伴随着他的离开,李延年和阙汉骞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当然,实力虽暂时得以保存,但战场失败却已无可挽回。

此刻的蒋纬国,似乎也完全明白了父亲在国军中的威信显得有多么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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