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黎明
1936 年夏,庐山含鄱口弥漫的晨雾仿若一层薄纱,迟迟未曾散尽。王亚樵身形如鬼魅般,紧紧贴着冷峻的岩石蹲伏着,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如弦,全神贯注。他指间紧握着的驳壳枪,早已被手心源源不断冒出的汗水浸湿,枪身微微发滑,却丝毫不曾动摇他握住枪的决心。远处蜿蜒的山道上,一辆黑色轿车正不紧不慢地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轻微的 “嘎吱” 声,那正是蒋介石的座驾。轿车的反光镜里,清晰映出了随车卫士腰间别着的驳壳枪,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王亚樵见状,胸腔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他缓缓将眼睛凑近瞄准镜,蒋介石那颗光亮的光头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忽明忽暗,这场景,像极了四年前在南京紫金山,他亲眼目睹的那个蒋介石离去的背影,彼时的无奈与愤懑,此刻全然化作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斧头帮帮主王亚樵
1.1 家世背景与早年教育
回溯至十年前的安徽合肥磨店乡,彼时的夏日骄阳似火,炽热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洒而下。七岁的王亚樵,小小的身影悄然趴在私塾的窗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专注地听着先生饱含激情地吟诵《满江红》。那铿锵有力的词句,仿佛带着别样的魔力,钻进王亚樵的耳朵,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一颗好奇与思索的种子。与此同时,父亲王荫堂正于田埂上辛勤劳作,悉心侍弄着桑树。烈日高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王荫堂的汗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烈日迅速烤干,留下一片片白色的盐花。他直起腰,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望向私塾的方向,对年幼的王亚樵叮嘱道:“读书识字,可不是为了日后去爬那衙门,是要让你清楚这世道究竟哪里在流脓,哪里生了病。”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着宁静的乡村,四下里万籁俱寂,唯有王亚樵家中那盏昏黄的油灯,在黑暗中孤独地摇曳闪烁。屋内,母亲郑氏正坐在矮凳上,借着这如豆的微光,全神贯注地纳着鞋底。她那粗糙干裂的双手,熟练地操控着针线,上下翻飞,每一针都带着生活的质朴与坚韧。昏黄的灯光,将她那略显佝偻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恰似寒秋中一株饱受严霜欺凌的秋菊,虽被弯折了腰肢,却依然顽强挺立,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生活的艰辛。
郑氏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王亚樵说道:“儿啊,隔壁那张老爷,又耍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强占了村里三亩好地。前几日,他家那少爷更是过分,当街就拿鞭子抽打佃户,那场面,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你当时躲在巷口,吓得浑身发抖,娘都瞧在眼里呢。这世道啊,对咱穷苦人家,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1905 年,时年十六岁的王亚樵,满心期待地奔赴县试,渴望能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然而,当他攥着那写满落第名单的榜单时,心中的希望瞬间如泡沫般破碎。满心惆怅的他,独自一人来到村口那棵古老的槐树下,想要静一静。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位神色匆匆的同盟会联络员。那人衣衫简朴,袖口打着补丁,不经意间,半截传单从补丁的缝隙中露了出来。一阵微风拂过,油墨的气味混着淡雅的槐花香气,悠悠钻进王亚樵的鼻腔。联络员压低声音,言辞中满是愤慨:“清廷软弱无能,签了那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要赔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每个中国人,都要背负上这笔沉重的债务,往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少年王亚樵听着,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的思绪,忽然飘回到去年的那一幕 —— 合肥知府出行,乘坐着威风凛凛的八抬大轿,前呼后拥。队伍行至闹市,一个老妇人因腿脚不便,没来得及及时让路,竟被随从当街活活抽死。那殷红的血珠,溅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在日光的映照下,刺目得像极了先生画笔下娇艳欲滴的梅花,可这梅花,却浸满了底层百姓的血泪。
1.2 加入革命团体的初衷与动机
1908 年深冬,寒风如刀,肆意刮过安庆城外那片广袤无垠的芦苇荡。枯黄的芦苇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悲歌。王亚樵身姿挺拔,神色肃穆地跪在象征着光复会信念与理想的会旗前,那面旗帜在寒风中烈烈作响,好似在诉说着无数仁人志士为推翻腐朽清廷而付出的不懈努力。
此时,光复会盟主吴春阳面容冷峻,缓缓走上前,手中递出一把染血的短刀,其声音低沉而悲愤:“前日出城去筹备物资的兄弟,不幸被清军捕获。那帮残暴的家伙,割了他的舌头,还将他高悬在城门之上,用以震慑我们。” 刀刃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映出少年王亚樵紧咬的牙关,他的双眼瞬间被仇恨填满,犹如燃烧的火焰。
刹那间,往昔那惨痛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上心头。彼时,昏暗的屋内,气息奄奄的父亲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却又满含不甘,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倾诉。“那年,你娘为了咱们家的冤屈,决然前往衙门击鼓鸣冤。可那些毫无人性的衙役,竟全然不顾她一介女流,抡起棍棒,将她狠狠殴打。只听‘咔嚓’几声,她的三根肋骨生生被打断。而你,年幼弱小,只能躲在柴堆里,满心被恐惧与无助裹挟,瑟瑟发抖。你颤抖着,竖起耳朵,听着她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又一下,一共三十七声啊……” 这段记忆宛如一根尖锐无比的刺,深深扎在他心底最柔软处,每逢夜深人静,不经意间想起,便是一阵痛彻心扉,好似又重回那绝望的往昔 。入会仪式结束后,吴春阳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王亚樵的肩膀,目光坚定且充满期许:“明日,随我一同去劫粮船。庐州的饥民们正在挨饿,嗷嗷待哺,我们必须给他们送去救命的口粮。” 王亚樵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无畏与决然,此刻,他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为心中的正义与那些受苦的百姓。第一次杀人是在运粮船上。漕帮的刀客劈向吴春阳时,王亚樵的短刀本能地捅进对方腰眼。温热的血喷在脸上,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比桨声还急。船靠岸时,饥民们捧着糙米痛哭,有个妇人突然抱住他的腿:“我儿饿死前,说梦见菩萨背着米袋来。” 他望着妇人头上的孝布,忽然明白父亲说的 “世道流脓”,原来每一滴脓血里,都泡着这样的哭喊。
第二章 斧头辟世
2.1 初露锋芒:早期的暗杀行动
1913 年的上海,暮秋时节,霞飞路两旁高大的梧桐叶在微风中瑟瑟飘落,悄然坠于法租界巡捕锃亮的皮靴之上。王亚樵孤身隐匿于阴暗逼仄的阁楼之中,每一丝神经都紧绷着。楼下客厅里,江苏交涉使陈贻范正与法国领事相谈甚欢,那虚伪做作的笑声透过楼板,直直钻进王亚樵耳中,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窗台上,梧桐树影随着微风摇曳,恰似鬼魅般,在他精心自制的炸弹上晃来晃去。
回溯至三个月前,彼时局势紧张,讨袁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急需军饷。而陈贻范,这个卖国求荣之徒,竟私自将沪军都督府拨付的巨额军饷,悉数存入外资银行。致使讨袁军因断粮而军心大乱,前线战事急转直下,无数将士血洒疆场。这桩桩件件,王亚樵都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复仇的火焰在他胸腔内熊熊燃烧,从未熄灭。此刻,怀表指针悄然划过九点,那清脆的滴答声,仿若催命的鼓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冰冷的勃朗宁手枪,这把枪得来殊为不易,是光复会的兄弟以三条鲜活的性命为代价,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从戒备森严的海关私运进来的。
“轰隆!” 一声巨响,自制炸弹在客厅正中轰然炸开,刹那间,火光冲天,热浪席卷整个房间。王亚樵在爆炸的瞬间,凭借着敏捷的身手,迅速翻上屋顶。火光映照下,陈贻范那顶象征身份的礼帽,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向半空,胸前的怀表链子还挂着半片被炸碎的衣襟。与此同时,巡捕房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夜空。王亚樵顺势混入围观的人群之中,佯装镇定。这时,身后两个小摊贩的窃窃私语传了过来:“听说炸弹是安徽人扔的,专杀吃里扒外的官儿。” 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他肩头,王亚樵恍惚间觉得,这叶子像极了那年在安庆芦苇荡里,自己亲手散发的传单,只是如今已然烧糊。遥想当年,在安庆芦苇荡中,面对山河破碎、奸佞当道的局面,他曾立下重誓,要为国家和民族除去这些败类。此刻,随着这一声爆炸,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誓言终于在这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炸出了一道希望的缺口。
2.2 组织 “斧头帮” 与影响力扩张
1921 年,风云诡谲的上海,宛如一座被时代风暴裹挟的孤岛。华界与租界犬牙交错,这片土地上,利益的纷争与权力的博弈在每一寸空气里弥漫。闸北一带,作为工人阶级的聚居地,彼时正深陷于生活困苦的泥沼之中。米价如脱缰野马般疯涨,究其缘由,乃是黑心米行老板们利欲熏心,肆意囤积居奇。他们妄图以这种恶劣手段操控粮食市场,谋取暴利,却让闸北无数工人家庭的米缸见底,炊烟难以为继。家中老小,望着空荡荡的灶台,眼神中满是无助与绝望,饥饿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彼时,王亚樵挺身而出,这位怀揣着侠义之心与对底层民众深切同情的汉子,决意为民请命。在一处开阔之地,阳光肆意倾洒,十六把寒光凛冽的亮银斧头整齐地排成扇形。每一把斧头,刃上光芒闪烁,似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抗争。王亚樵身姿挺拔,稳稳地站在八仙桌上,其脚下,正是那刚刚被砸烂的米行招牌。招牌碎片散落一地,仿若那腐朽不公的粮食垄断体系,在这一砸之下,即将面临彻底的崩塌。
“斧头帮!” 王亚樵振臂高呼,声若洪钟,那三个字仿若平地惊雷,瞬间在空气中炸开,震荡着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膜。刹那间,身后由工人组成的队伍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人群之中,一位满脸沧桑却眼神坚毅的工人,高高举起磨得发亮的斧头,扯着嗓子喊道:“跟王大哥干!老子们宁做断头鬼,不做饿死魂!”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带沙哑,却充满了力量。这一声呼喊,仿若点燃了干柴的烈火,瞬间引发众人共鸣,呼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彰显出工人阶级反抗压迫的无畏决心,仿若要将这黑暗的现状彻底冲破。
时光匆匆,三个月转瞬即逝。法租界内,平日里生意兴隆、坑害无数国人的烟馆,接连遭遇变故。每至夜深人静,月光微弱地洒在街道上,斧头帮的弟兄们便悄然出动。他们全身裹着黑布,仅露出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宛如黑夜中的利刃,直击敌人要害。他们行动敏捷,脚步轻盈却又带着决然。当斧头落下,必伴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同胞们莫吸洋烟!” 这呐喊,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既是对国人的警醒,也是对列强经济侵略的有力回击。那些烟馆老板们,在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吓得瑟瑟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间,租界内人心惶惶,租界当局恼羞成怒。一封封抗议照会如雪花般堆积在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办公桌上。何丰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看着手中关于斧头帮行动的密报,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安徽佬专挑法国人下手,倒是帮我解决了应付工人罢工的麻烦。” 在他眼中,各方势力的争斗不过是一场可以利用的棋局。与此同时,在闸北简陋的工棚里,昏黄的灯光摇曳。王亚樵正认真地数着从烟馆充公来的银元,每一枚银元在他手中都似乎有着特殊的重量。这些银元,凝聚着斧头帮弟兄们抗争的成果,也承载着改变工人命运的希望。王亚樵转头,对着身旁忠诚可靠的郑抱真说道:“给识字班多买些课本,让孩子们知道,斧头不仅能劈烟枪,还能劈开学堂的门。” 话语间,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对知识改变命运的坚定信念,那眼神中闪烁着的光芒,照亮了这简陋工棚里的黑暗。
1923 年秋,上海城再度被一则惊人消息搅得沸沸扬扬。江苏督办齐燮元的副官,在一处灯红酒绿的妓院中,遭遇飞来横祸。妓院中,丝竹之声、嬉笑之声交织,突然,寒光一闪,三根手指被锋利的斧头齐刷刷砍断。那副官惨叫出声,声音瞬间打破了妓院的喧闹。这一事件,正是王亚樵代表斧头帮,对军阀的首次强硬警告。彼时,齐燮元部在上海横行霸道,强征苛捐杂税,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就连靠拉车勉强维持生计的黄包车夫,都被强征 “车把税”。那些黄包车夫们,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挣得的不过是微薄收入,却还要承受如此重负。他们在街头苦苦挣扎,家中老小还在等着这点钱糊口,生活愈发艰难,脸上的愁苦愈发浓重。
此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整个上海滩。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有的面露惊恐,有的则暗自叫好。自那以后,青帮弟子但凡路过斧头帮据点,无不胆战心惊。远远地,便能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身影,远远地便绕开三丈之远,不敢靠近分毫。黄金荣的管家,曾怀揣着试探之心,前来给王亚樵送来鸦片分成,试图拉拢。管家满脸堆笑,双手捧着那装满鸦片的盒子,恭敬地递上前。王亚樵见状,怒目而视,二话不说,将那堆烟土径直堆在门口,随后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煤油,浇在烟土上,“噌” 的一声点燃。熊熊烈火瞬间升腾而起,映红了王亚樵坚毅的面庞,他大声喝道:“告诉黄老板,他的烟枪敢碰工人的饭碗,我这斧头就敢砍他的烟灯。” 此等豪言壮语,掷地有声,尽显其不畏强权、守护工人权益的英雄本色,那气势仿若能将一切黑暗与不公吞噬。
第三章 双雄陌路
3.1 蒋介石的政治野心与手段
1924 年,广州黄埔军校的操场上,烈日高悬,热气腾腾。蒋介石身着笔挺军装,手持马鞭,神情冷峻,正巡视着队列。一名学员因动作迟缓,违规出列,蒋介石怒目而视,手中马鞭 “嗖” 地挥出,重重抽在那学员腿上,学员疼得一颤,却不敢出声。蒋介石抬头望向校门前高悬的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 匾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三个月前,他刚从孙中山手中接过军校校长印信,那是何等荣耀,当晚他便在办公室里,郑重写下 “攘外必先安内” 的字样,在他心中,这是稳固统治的关键方略。
此时,政治部主任周恩来送来学员思想报告,报告里不经意间夹着一张油印传单,标题醒目:“王亚樵率斧头帮声援广州商团”。蒋介石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传单上 “打倒军阀” 四个字上,他指尖轻轻划过,眼神透着寒意,对身后侍立的戴笠冷冷说道:“这个安徽佬王亚樵,行事这般激进,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彼时,王亚樵与他的斧头帮,已在上海滩闯出赫赫威名,其秉持的理念与蒋介石的独裁统治格格不入,蒋介石已然预感到,这个不安分的人物,日后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1927 年 4 月 12 日,上海街头一片肃杀,枪声如爆豆般此起彼伏,瞬间盖过了黄浦江上传来的悠远汽笛声。王亚樵身着一袭长衫,神色凝重地站在天蟾舞台楼顶,俯瞰着街道。只见青帮分子身着怪异服饰,举着 “总工会” 的牌子,气势汹汹地冲进工人纠察队驻地。血腥气混杂着硝烟味,随风飘来,王亚樵不禁皱紧眉头。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卡车上悬挂的蒋介石戎装照片映入眼帘,那冷峻威严的面容,他再熟悉不过。三天前,他还收到蒋介石的密信,信中言辞恳切,邀他 “共商国是”,彼时他还对蒋介石抱有一丝幻想,可如今眼前这血腥场景,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透过望远镜,王亚樵看到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被杜月笙的门徒强行拖进汽车,汪寿华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王亚樵心中怒火中烧,手中望远镜链条被他用力捏碎。他喃喃自语道:“当年在广州,蒋介石对着孙先生信誓旦旦,发誓要践行三民主义,可如今却勾结青帮,屠杀手无寸铁的工人,如此行径,与军阀何异!” 想起孙中山先生的谆谆教诲,再看如今蒋介石的所作所为,王亚樵只觉满心悲凉,也在这一刻,他彻底与蒋介石决裂,心中复仇的种子悄然种下,决意要用自己的方式,向蒋介石讨回公道,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工人伸张正义 。
3.2 王亚樵对蒋介石的不满与冲突起源
当晚,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王亚樵站在桌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套来自蒋介石的景德镇瓷器。瓷器上精美的花纹在昏黄灯光下闪烁,却无法掩盖其背后的丑恶意图。王亚樵怒不可遏,猛地挥起手臂,将瓷器狠狠摔在地上,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他大声骂道:“四一二事变前三天,他派杨虎来见我,口口声声说要清党,美其名曰‘纯洁革命队伍’,简直是狗屁!他分明是惧怕工人武装力量壮大,动摇他那独裁统治的根基!” 此时,桌上摊满了刚刚费尽周折收集来的证据,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处决名单上,一个个鲜活的名字触目惊心,其中竟有三十七个工人,他们都曾满怀热忱地参与斧头帮识字班,渴望在知识中找寻改变命运的力量,如今却要被无情屠戮。郑抱真神色匆匆,快步上前递来一份密报,压低声音说道:“戴笠的特务手段狠辣,已经盯上我们在南京的联络点了,蒋中正这次是铁了心,要将我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第一次正面冲突,在庄严肃穆的南京中山陵悄然上演。那是 1928 年的春日,微风轻拂,樱花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蒋介石身着一袭黑马褂,陪同胡汉民前来谒陵。王亚樵带着两名身手矫健的枪手,早已在碑亭后埋伏多时。透过望远镜,王亚樵清晰地看到,蒋介石的黑马褂上落着一片娇艳的樱花花瓣,那是不久前日本使节馈赠的礼物,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蒋介石与列强勾结的铁证。就在王亚樵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宋美龄的轿车风驰电掣般驶来,一时间,整个车队护卫陡然增加了一倍,戒备森严。王亚樵隐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蒋氏夫妇携手登上台阶,胡汉民那慷慨激昂的演讲声,混着风中清脆的风铃声,传进他耳中。他心中愤懑难平,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这个曾在同盟会信誓旦旦宣誓反清的蒋介石,如今却背信弃义,与列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让孙中山先生的灵柩都仿佛蒙羞,沦为世人笑柄。
第四章 暗影对决
4.1 王亚樵策划的著名暗杀事件
1931 年 6 月,庐山云雾缭绕,美庐别墅内,蒋介石正召集一众将领召开至关重要的军事会议。王亚樵早已对蒋介石的独裁行径恨之入骨,精心策划了此次暗杀行动。他的手下巧妙地将炸弹藏于金华火腿之中,又寻来一位朴实的樵夫,许以重金,让其挑着这暗藏杀机的 “货物” 朝山上进发。王亚樵亲自潜伏在含鄱口,目光紧紧锁定那挑夫的身影,周遭山林间蝉鸣阵阵,却丝毫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紧张,心脏似要冲破胸膛,剧烈跳动。当挑夫一步步靠近美庐别墅,被卫兵拦下仔细检查时,王亚樵屏气敛息,舌尖不自觉被咬破,咸腥的血味弥漫口中。转瞬之间,一声巨响震得山林簌簌作响,可待硝烟稍散,他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原来炸中的仅是蒋介石的侍卫长,那狡猾的光头男人临时改道,去了太乙村,与死神擦肩而过。
同年 7 月,上海北站人潮涌动,嘈杂喧闹。宋子文的列车即将进站,王亚樵精心布置的枪手们早已伪装成记者,怀揣手枪,悄然混入月台上翘首以盼的人群之中。他们目光如隼,时刻紧盯站台出口。当戴礼帽、身着考究西装的身影出现时,枪手们迅速交换眼神,刹那间,枪声在站台上突兀响起。然而,命运再次跟他们开了个残酷玩笑,宋子文的秘书唐腴胪倒在血泊之中,身体抽搐几下后没了动静,而真正的财政部长宋子文,竟在枪响瞬间,机敏地躲进了车厢内的厕所,逃过一劫。撤退之际,枪手余立奎不幸被租界巡捕房逮捕。王亚樵在法租界的联络点内,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宋子文的照片一点点吞噬、卷曲,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父亲往昔教诲:“杀虎要锁喉,打蛇要击七寸,你这斧头砍偏了。” 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懑。
1935 年 11 月,南京湖南路的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合影现场,气氛庄严肃穆。王亚樵的部下孙凤鸣怀揣着改装后藏有手枪的照相机,佯装成摄影记者,神色镇定地穿梭在人群中,缓缓靠近前排就座的国民党高官们。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蒋介石身上,手指紧紧扣住相机内手枪的扳机,只待最佳时机。然而,蒋介石似有所感,在合影前一刻,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离场。孙凤鸣见状,心一横,将目标转向身旁的汪精卫,果断扣动扳机。“砰砰” 几声枪响,汪精卫应声倒地,会场瞬间乱作一团。王亚樵在香港,于报纸上看到汪精卫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如纸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手中烟头不觉间烫穿了报纸,长叹一声:“精卫填海,终究填不了独裁者的欲海。”
4.2 蒋介石对王亚樵的追捕与打击
1932 年冬,局势愈发严峻,戴笠精心编织的特务网络,如同一张无形且可怖的巨网,在上海、南京、香港等关键之地肆意撒开,意图将王亚樵及其势力彻底笼罩。彼时,斧头帮在南京的联络站不幸被戴笠的特务端掉,十七名英勇无畏的弟兄惨遭毒手,被残忍地剜去双眼后,高悬于城门之上,用以震慑众人。王亚樵彼时正在武汉,听闻这一噩耗,心急如焚,星夜兼程赶回上海。抵达上海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义弟王述樵紧紧抱着烈士遗体,悲恸痛哭的场景。仔细端详之下,王亚樵惊异地发现,这个曾经跟随自己一同砍砸烟馆,略显文弱的书生,此刻指甲缝里竟全是干涸的血迹。经询问得知,王述樵为了营救狱中弟兄,仅凭双手,生生抠开了监狱那坚硬的砖墙,十指连心,其坚韧与决绝令人动容。
与此同时,大街小巷纷纷张贴着悬赏十万大洋的通缉令,上头清晰印着王亚樵的画像。戴笠在蒋介石面前,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声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了抓捕王亚樵,特务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跟踪起了王亚樵的妻子王淑英,妄图通过这一手段顺藤摸瓜,将王亚樵一举擒获。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王亚樵早已巧妙伪装,扮作一名毫不起眼的码头工人,混进了装卸货物的队伍之中。一次极为惊险的遭遇,戴笠与乔装后的王亚樵擦肩而过,戴笠的风衣不经意间扫过王亚樵的肩膀,刹那间,两人竟同时敏锐地闻到了对方身上那独特的硝烟味。这气味,对戴笠而言,源自黄埔军校中枪炮的火药气息;对王亚樵而言,则是挥舞斧头,历经无数生死拼杀后留下的血腥味道,二人的交锋,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已擦出无形的火花。
1933 年夏,香港半山别墅内,王亚樵正与李济深、陈铭枢等人密谈反蒋事宜,气氛凝重而热烈。众人正商讨至关键之处,突然,戴笠的特务如恶狼一般破门而入,场面瞬间失控。危急时刻,王亚樵反应迅速,果断从后窗翻出,紧接着顺着那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山坡径直滚下。滚落过程中,荆棘丛生,无情地划破了他的整张脸,鲜血直流。然而,即便身处如此绝境,他仍清晰地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戴笠那略带嘲讽的笑声:“九哥(王亚樵字九光),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 王亚樵躲在海边的礁石之后,望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海面,思绪万千。此时,母亲临终前的话语仿若在耳边响起:“你爹咽气前说,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没教会你怎么低头。”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命运无常的感慨,更有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坚定。
第五章 末路狂沙
5.1 逃亡生涯中的政治活动
1934 年,广西梧州的街巷弥漫着独特的气息,王亚樵便居住在李济深的公馆之中。每日清晨,晨曦初照,他便带着孩子们来到江边。江水悠悠流淌,涛声阵阵,王亚樵身姿挺拔,手持斧头,一招一式地认真教孩子们练习斧法,一招一式间尽显豪迈与坚韧。彼时,桂系将领白崇禧听闻王亚樵在此,特意上门拜访试探。白崇禧面带微笑,言辞恳切地说道:“王先生若肯与蒋公合作,那未来的前程必然是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啊。” 王亚樵听闻,目光平静地望向江面上缓缓行驶的英国货轮,神色间满是凝重,缓缓开口:“当年孙先生在世时,曾壮志凌云地说要打倒列强、铲除军阀。可如今呢?蒋公竟任由英国人的军舰在长江上肆意开炮,如此行径,你却让我与之合作?” 说罢,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共产党员宣侠父,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但凡是为了反蒋抗日的大业,我王亚樵手中的斧头,绝不问党派,定会全力以赴!”
同年,当王亚樵得知日军在华北地区疯狂策划 “自治运动”,妄图分裂中国领土、破坏国家主权时,他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在那间略显狭小的房间里,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后,迅速伏案提笔,奋笔疾书起草了《反日救国宣言》。宣言中,他言辞激烈地痛斥日军的侵略暴行,号召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共同抵御外敌。随后,他立刻派人将这份凝聚着他满腔爱国热情的宣言送往上海各报馆,期望能借此唤醒更多国人的爱国之心。戴笠的特务在暗中严密监视,很快便截获了这些传单。消息传到蒋介石耳中,他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怒吼道:“这个暴徒,竟然还妄图联合共产党!” 而此时,在梧州的小楼上,王亚樵正对着墙上悬挂的大幅地图,目光紧紧锁定在东北三省的区域。他神情沉痛,拿起红笔,在东北三省的版图上狠狠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那片白山黑水的土地,他从未涉足,然而此刻,看着被外敌践踏的山河,他心中的疼痛比目睹任何租界被侵占都要强烈,那是对祖国山河破碎的切肤之痛,也是他矢志反蒋抗日、收复失地的坚定决心。
5.2 王亚樵的最终结局与影响
1936 年 10 月 20 日,广西梧州西江岸边,秋风萧瑟,江面泛起层层涟漪。王亚樵应下属余婉君之约,神色平静地朝着一间竹楼走去。那竹楼在风中微微摇晃,四周的竹林沙沙作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他刚跨过门槛,一阵浓烈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刹那间,他心中警铃大作。作为在黑暗中与各方势力周旋多年的人物,他太熟悉这味道了,这正是戴笠惯用的香水,其作用是用来掩盖那刺鼻的枪油味。
王亚樵的情人余婉君
王亚樵迅速转身,只见四把黑洞洞的枪口已然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杀手郑士良就站在眼前,他的手抖得比秋风中摇曳的竹帘还要厉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九哥,戴老板说,只要你归顺......” 王亚樵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无畏,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他目光坚定,大声说道:“归顺?想当年在安庆芦苇荡,我就已发过誓,此生绝不向独裁者低头!” 他的话语刚落,不等郑士良再有任何反应,杀手们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穿透了他的胸膛。
王亚樵在倒地前,眼神望向墙上挂着的中国地图,珠江流域的红笔标记还鲜艳欲滴,那是他耗费无数心血,精心规划的抗日根据地。他心中满是遗憾,那些未竟的抗日理想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鲜血迅速浸透了他的衬衫,胸前那十六岁时在光复会刻下的 “铲恶” 二字刺青,在鲜血的浸染下若隐若现,仿佛在这一刻,终于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宛如他为正义与自由奋斗的炽热之心。
三天后,南京的蒋介石端坐在书房之中,接到了戴笠发来的密电。他看着电文,眉头紧锁,对着砚台里的残墨久久发愣。此时,宋美龄轻轻走进书房,递来一份美国报纸,头版标题醒目地写着 “中国暗杀大王陨落,反蒋抗日运动遭重创”。蒋介石看到这标题,不禁微微皱眉,他的思绪飘回到十年前在上海的那次会面。那时,他不过还是个在权力之路上奋力追逐的少将,而王亚樵却已是在上海滩威名赫赫、令列强都胆寒不已的 “斧头帮主”。蒋介石缓过神来,笔尖在纸上落下,本欲写下 “以儆效尤”,可墨渍却在纸上迅速晕开,那模糊的痕迹,像极了庐山那次针对他的暗杀行动时弥漫的晨雾,充满了危险与未知。
王亚樵的遗体被秘密安葬在梧州倪庄。那墓碑朴实无华,上面没有刻下他的名字,只有弟子们怀着崇敬与悲痛之情刻下的两行小字:“敢向人间捋虎须,甘为天下抱不平。” 多年之后,戴笠在临终前,对着亲信感慨道:“若论胆识,九哥胜过我十倍,可惜他不懂政治。” 而在上海的老工人之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神秘的传说:每当雨夜,闸北的弄堂里就会隐隐约约响起斧头劈柴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王大哥在教孩子们劈开学堂的门,劈开那吃人的世道,引领着人们走向光明与自由 。
王亚樵的墓碑
一代暗杀大王,就死在情人手里。结局未免,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