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生日当天,贾探春细数众人的生日,才发现袭人竟然和林黛玉是同一天的生日。
探春笑道:“……二月没人。”袭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么没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探春笑道:“我这个记性是怎么了!”宝玉笑指袭人道:“他和林妹妹是一日,所以他记的。”
可能谁都没想到大观园那么多丫头,曹雪芹竟然安排袭人与林黛玉同一天生日。而根据《红楼梦》一贯的伏笔和隐喻习惯,像这么重大的关联,背后肯定有着极为重要的隐喻。
那么,袭人与林黛玉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一直以来受脂砚斋批语“晴有林风,袭为钗副”的影响,容易形成“思维定式”,认为晴雯就像林黛玉,袭人只影射薛宝钗,表面看似乎不错,但要说脂砚斋这话是金科玉律就错了。
晴有林风是不错,晴雯的性格、人物和结局,都与林黛玉相同。未来晴雯被王夫人以“狐媚”的借口撵走后死去,也预示了林黛玉终究会离开贾家后死去。
袭为钗副也不错,袭人的人物和性格、品德,都堪称薛宝钗第二。她也与薛宝钗一样,都是王夫人看中的贾宝玉“妻妾”人选。然而,问题也就出在最后结局。薛宝钗如愿以偿嫁给了贾宝玉,袭人却事与愿违,被外嫁给了蒋玉菡。
如果按照晴雯对林黛玉的结局影射,袭人外嫁他人,应该也隐喻薛宝钗也外嫁他人才是。可事实上,薛宝钗的余生由甄士隐的妻子封氏和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作明确影射,并没有外嫁之说。
何况,贾宝玉是离家出家的失踪人口,薛宝钗属于“生妻”,在宁娶寡妇不娶生妻的古代,绝无人敢轻易娶她,重婚也不被允许。
再看袭人身上的线索。她在贾母处时叫珍珠,与薛宝钗一样是金玉人。等到给了贾宝玉后,依据她姓花,便改名唤作了花袭人,明显与林黛玉一样是草木人。
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姻缘叫木石姻缘,花袭人与贾宝玉的姻缘也是木石姻缘。显然曹雪芹在给二人取名字之时,已经暗示了二人与贾宝玉终将有缘无分的结局,这才是袭人对林黛玉最大的影射。
二月十二,花朝节,是花神的生日。这个生日之大,晴雯、香菱都没资格享有,却给了袭人,她又姓花,可见袭人对林黛玉的影射作用之大。据此可知,袭人和秦可卿一样,是身兼钗黛,一人两谶的人物。
袭人被王夫人钦定给贾宝玉作妾;林黛玉则被贾母钦定给贾宝玉为妻子,但结果是袭人被迫外嫁给了蒋玉菡,林黛玉也是“莫怨东风当自嗟”地效仿昭君出塞,外嫁做了“潇湘妃子”。两个人的经历,完全地吻合,证明袭人确实也为林黛玉作“影”。曹雪芹以袭人外嫁,与贾宝玉有缘无分,影射林黛玉外嫁,与贾宝玉姻缘破裂。
袭人被设定为钗黛之“影”,也源于她本人的特殊性。袭人堪称《红楼梦》最特别的一个人物,源于她逃脱噩运的幸运,堪称天选之子。
如果说娇杏的否极泰来还只是侥幸,有得而复失的可能;贾探春的幸运,则以永远不得回来作为代价;李纨、贾兰母子则是失而复得的补偿,袭人的幸运,则是她每一次都能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幸运逃脱。
家中遭难要饿死时,她被卖给贾府,又被派给贾母,不但活命,没吃什么苦,更是享受了贾府的富贵。
她与贾宝玉偷试云雨情的事,可大可小。于金钏儿就是要命的事,可袭人却化险为夷,还得了王夫人的认可提拔,更有靠山得以保障安全。
待到贾府抄家前夕,如果袭人还在贾宝玉身边,她就成了落难的婢女,肯定要跟着贾宝玉吃苦。可她被嫁给了蒋玉菡。
袭人与蒋玉菡的婚姻,根据“堪羡优伶有福,可怜公子无缘”,可以证明夫妻和美幸福,虽不大富大贵,却也衣食丰足无忧。
袭人的这份幸运,完全避开了钗黛遭遇的悲剧,成就反向的人生。而蒋玉菡谐音将玉含,就是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也预示袭人与蒋玉菡的婚姻幸福,是木石姻缘与金玉良姻的另一种结局。或许,这才是袭人身兼钗黛的真正影射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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