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第五次 “围剿”失败,红军被迫撤离苏区,踏上长征之路。当时,瞿秋白多次申请跟随长征,可中央并未同意,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红军主力虽转移了,但苏区不能完全放弃,仍需留下一批有经验的骨干继续开展游击战,为日后战略反击做准备。被留下的都是熟谙斗争的老手,比如陈毅元帅、粟裕大将、方志敏等,瞿秋白也在其中。
其二,瞿秋白身体状况堪忧,他患有严重肺病,1931年已发展为肺结核。在那个年代,肺结核近乎不治之症,瞿秋白一剧烈运动就会吐血。以他当时的身体条件,别说是25000里长征,哪怕几百里路,都难以坚持。综合这两点,瞿秋白被留在苏区从事宣传工作。
直到1935年2月,党中央江西分局决定让瞿秋白等人转移至上海和香港工作,一来这两地医疗条件较好,便于瞿秋白治病;二来也利于开展革命活动。一同转移的有患肺结核的瞿秋白、年过六旬的我党创始人何叔衡,以及怀着孕的项英妻子张亮。负责此次转移工作的是周月林,她的经历颇为曲折。
周月林原是国家医院院长,在此之前,她长期从事妇女工作,担任中央妇女部部长。为胜任院长一职,她自学妇产科知识,尤其钻研接生技术,因为红军女战士常面临接生难题。她本不该留在苏区,只因丈夫梁柏台留下,她便一同留下。梁柏台是留学苏联的高材生,学法律出身,红色宪法大纲便是他参与撰写的。
当时,他们的转移路线是从福建经广州,前往上海或香港。2月11日,一行人抵达福建长汀,见到中共福建省委书记万永诚及其妻子。万永诚夫妇热情接待了他们,临走时万书记还特意借给瞿秋白一匹马,以保障其安全。然而,不幸的是瞿秋白最终还是被国民党发现并被捕。
当时被捕的有瞿秋白、周月林和张亮,何叔衡则因深知突围无望,为不连累众人,毅然选择自尽。起初,国民党并未察觉这三人的重要身份。负责抓捕的是保安十四团团长钟绍葵,他有个下属,妻子即将生产,因周月林懂接生,钟绍葵便让她去下属家帮忙。而项英的妻子张亮,容貌标致且怀有身孕。当地富豪林洪昌的妻子一直未能生育,便想将张亮买回去做妾,顺带“得子”。钟绍葵觉得留下张亮无用,便与林老板做了交易,收了钱后将张亮保释出去。
瞿秋白被捕后,并未放弃求生希望,他联系了好友鲁迅。瞿秋白与鲁迅情谊深厚,他伪装成医生,希望鲁迅能开具证明,助他脱身,毕竟鲁迅曾学医。鲁迅得知此事后,立刻准备了五十块大洋,打算保释瞿秋白,然而还没等鲁迅行动,瞿秋白的身份就已暴露。
国民党为何这么快就识破瞿秋白身份,并迅速将其处决?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无人知晓。直到瞿秋白牺牲三年后的1938年,张亮和周月林被国民党释放,这一事件引发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人都怀疑她们就是出卖瞿秋白的叛徒,毕竟两人被释放得太过蹊跷。
其实,她们能被释放,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1938年,国共已开始合作抗日,国民党没必要继续关押她们;二是周月林的丈夫梁柏台有个发小,在国民党担任军官。借着国共合作的契机,这位发小稍作运作,便将两人保释出来。
两人获释后,第一时间想寻找党组织,却未能如愿。无奈之下,周月林决定去找丈夫梁柏台,于是,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从福建龙岩长途跋涉至浙江新昌,前往梁柏台的老家。可老家的人也不知梁柏台的去向。原来梁柏台在1935年就已英勇就义。寻找无果后,她们又去寻找张亮的丈夫项英。然而,在寻找过程中,两人走散。最后,张亮好不容易找到新四军办事处,见到了项英。可项英见到她后却勃然大怒,指责她是无耻叛徒,拒不相认。
据原新四军军长秘书李一氓回忆,项英此前已得知张亮1935年被国民党俘虏,因俘虏后的情况不明,便给了她一些钱,让她离开,至于张亮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只知道她将孩子带到了延安,而她自己下落不明。再看周月林,她辗转到了武汉,见过不少人,却始终没有机会再为党工作。最终,她前往上海,嫁给了一位船员,生活还算安稳,建国后还成为一名居委会干部。
若故事到此为止,或许也算有个相对平和的结局,可事实并非如此。1955年,瞿秋白的夫人杨之华强烈要求找出当年出卖瞿秋白的叛徒。在当时的情况下,种种迹象指向周月林,于是,1965年12月,周月林被判12年有期徒刑,关押在功德林监狱,这里原本关押的是国民党高官,待遇相对较好。但周月林不服判决,她坚称自己未曾出卖同志,不断申诉,却一次次被驳回,可她仍不放弃,持续申诉。
直到1979年,事情终于迎来转机。有人发现一张国民党的报纸,上面记载着“女省书记之妻供出瞿秋白之身份”。真相逐渐浮出水面:1935年,在福建省委书记万永诚送走瞿秋白两个月后,万书记在福建武平大河乡梅子坝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他的妻子也不幸被捕。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之下,她没能坚守住革命意志,供出了瞿秋白的行踪。
不仅如此,经相关部门调查,还有一个叫郑大鹏的叛徒,他曾与瞿秋白共事,直接指认了瞿秋白。据说,瞿秋白见身份暴露,坦然一笑,说道:“好,我也不隐瞒了,我就是瞿秋白。我以前的笔供,你就当我写了一篇小说吧。”
时隔几十年,周月林和张亮终于洗清冤屈。那为何当初大家都认定她们是叛徒呢?原来,这一切都是国民党特务机关的阴谋。他们为保护真正的叛徒,对外宣称是周月林和张亮供出瞿秋白,还伪造了周月林的悔过书,手段极其狠毒,企图借刀杀人,报复坚贞不屈的共产党人。
周月林平反后,政府打算给予补偿,一方面补齐之前的退休金,另一方面按照1925年参加革命的标准,给予她行政十四级待遇,相当于厅局级。但周月林婉拒了,她认为自己自1935年后就未能为革命做太多贡献,不应享受如此高的待遇。经她再三恳请,最终只接受了行政十七级待遇,即处级待遇。周月林老人一直活到1997年,享年91岁,得以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