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王,70岁这年,本以为能热热闹闹过个整寿,结果却落得心口发凉。
我有个儿子,叫王建国,媳妇叫李倩,两口子在城里打拼,日子过得紧巴但还算安稳。六年前,他们在市区买了套小两居,首付差了点,我掏了20万,算是把我这老骨头一辈子的积蓄给搭进去了。
“爸,等我们好了,一定好好孝顺您!”那时建国握着我的手,李倩也在旁边点头,我心里暖得不行,想着自己这钱没白出。
可人心啊,真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这年我七十大寿,提前一个月,我就给建国打电话:
“建国啊,爸这次整整七十啦,你们……回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顿了下,“爸,我们最近挺忙的,看看能不能调休。”
我等啊等,到了寿辰那天,一个电话也没有。我心里那股盼望劲一下子冷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我心一喜,以为他们回来了。打开门一看,是建国。
“爸,生日快乐。”
“哎哟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妈那会儿要是还在,准得给你炖一锅大肉……”我一边絮叨着,一边去厨房翻米翻菜,结果被他拦住了。
“爸,您别忙了,李倩让我给您带点吃的来了。”
我接过手里那个保温饭盒,热乎乎的,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一打开,一股熟悉的味儿扑面而来——是面条,还是凉的,上面漂着几片碎葱。
我愣住了,“这是……”
“昨天晚上剩的,她早上热了一下,我赶时间,忘记拿热水袋了,您将就吃吧。”
我那会儿就像被谁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点热气都没剩下。
“你……你妈在的时候,我们给你过生日是炒八个菜的,你给我带一碗剩面?”我声音发颤。
建国低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爸,您别说得这么严重,我们现在开销也大,李倩最近身体也不好——”
“那就更该回来看看我!”我一下情绪涌上来,“你小时候病了,是谁抱着你跑了十几里地去镇上?你结婚买房,是谁掏了20万?我不要你报恩,我只想你记得我这个爹还活着!”
“爸!”他突然提高了嗓门,“你怎么老翻旧账?你当年帮我,不是也为了以后我们能照顾你?可我现在真的忙,李倩又不喜欢回老家,这事你也不是第一次闹了!”
我一听“闹”这个字,整个人都懵了。
我七十岁,盼儿孙团圆,是“闹”吗?
我没再说话,把那碗剩面端去灶台,倒进了泔水桶,手有点抖。
建国站了一会儿,“爸,我走了,回头给您买个礼物寄过来。”
“别寄了。”我低声说,“你要是真惦记我,就别让我七十岁吃剩面条。”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坐在屋里,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看看桌上孤零零的寿桃,心像被刀划过。
几天后,邻居张大爷来串门,端了一碗自己包的饺子。
“老王,听说你家小子给你送了一碗面?这事儿我们那天茶余饭后都议论了。”
我叹了口气,“哎,自己养的儿子,怪不得别人。”
张大爷拍拍我肩膀,“你别伤心,日子还是得过,我听我闺女说,咱县城新开了个养老中心,环境好,饭菜也干净,不如你去看看?”
我起初不想去,可那天晚上,一个人热着馒头,配着咸菜,屋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老钟“哒哒”响,我突然觉得——也许真的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第二天,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坐公交去了县城,报名住进了养老中心。
刚住进去那几天,我心里还酸着。可后来我发现,这里每天有饭点,有人陪我下象棋,晚上还能看露天电影,工作人员也亲切。渐渐地,我脸上也有了笑。
建国有一次打来电话,“爸,听说你搬出去了?”
我淡淡地说:“嗯,在县里养老中心。”
他犹豫道:“那……那边有人照顾你吗?”
“有人。还不错,吃得好、睡得好。”
他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下次……带倩过去看看你?”
我想了想,说:“随你便吧,不过别带面条来了。”
电话那头没声了。
我挂了电话,抬头看见窗外阳光正好,远处一排樱花正盛,我心头突然很轻很轻。
是啊,人老了,就得学会放手。
我为他出过钱,为他操过心,尽了一个做父亲的本分。如今,他有没有良心,那是他的事,我不能再拿我的晚年去绑在那条冷漠的亲情线上。
至少现在,我吃得饱,睡得香,还有几个“老家伙”一起聊八卦,日子,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