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7 日,余华做客董宇辉 “与辉同行” 直播间,对谈文学与人生。
这场直播吸引了数十万读者的围观。不出意料,对谈非常精彩,留下不少金句,余华的书自然也卖出很多。
其中有一句话,让我一下子理解了人们说到余华时常会当笑话讲的特点:余华把所有痛苦都留给了读者,把快乐留给了自己。
大意是:
不要随意同情别人,特别是不要居高临下地同情别人,可能别人的生活条件不如你好,但是他可能很有幸福感,你所认为的苦难,在他自己却平静地对待。
所以明白了吧?为何余华笔下尽是苦难,他自己却总是豁达乐观。也明白了,他笔下那些被命运反复碾压的小人物,为何总能在绝境中“开出花”来。
我本人最喜欢余华的三部小说《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和《兄弟》,下面就分别简单说一说。
《活着》里福贵的一生,是被命运反复捶打的一生。
从地主少爷到贫农,从战场逃兵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亲手埋葬了妻子家珍、儿子有庆、女儿凤霞、女婿二喜、外孙苦根,最后只剩一头老牛与他相依为命。这条老牛被他称为“福贵”,等于说,只剩下了他自己。
但余华笔下的福贵,从未用眼泪换取同情。
他坐在田埂上,向“我”讲述自己苦难一生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种平静,恰恰是对“苦难美学” 的消解。
余华曾说:“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喊叫,而是忍受。” 福贵的忍受不是逆来顺受,而是像盐碱地上的野草,在贫瘠中倔强生长。
人只为活着本身而活着。在这过程中,他不是咀嚼亲人们一个个死去的悲惨,而是那些细碎的温暖片段。这些片段,构成了他对抗命运的全部力量。
再说说《许三观卖血记》。
许三观的卖血史,是一部中国底层人民的生存史诗。
为了娶媳妇、为儿子治病、为饥荒中的家人换一顿饱饭,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献血机器,在医院的走廊里反复进出。
但余华没有把他写成苦情英雄,而是用黑色幽默撕开生活的荒诞:卖血前必须喝黄酒配猪肝,因为“血头说这样补身子”;为了给非亲生的儿子一乐治病,他一路卖血到上海,像接力赛一样把命交到陌生人手里。
这种荒诞背后,是余华对人性的深刻洞察。
许三观的自私与善良并存,他会因为一乐不是亲生而迁怒,却又在关键时刻用生命守护这个家庭。
他的生存智慧,不是教科书里的励志故事,而是像野草一样见缝插针的韧性。
当他最后一次卖血被拒,蹲在街头痛哭时,余华写道:“他的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像雨水打在窗玻璃上。”
这泪水里,有对生命尊严的痛惜,更有对活着本身的敬畏。
余华说,《兄弟》刚出版的时候,几乎全是骂声,后来复旦大学的陈思和教授看不下去了,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个研讨会,算是为《兄弟》正名。
就我的感受来说,反正是一度以为余华是凭这部作品是获得了茅盾文学奖的。
宋钢和李光头这对异姓兄弟,像两条平行线,在时代的漩涡里画出截然不同的轨迹。
宋钢本分善良,却在改革浪潮中步步败退,最终为了生计隆胸卖药,惨死铁轨;李光头痞气十足,却在市场经济中如鱼得水,从垃圾大王到亿万富豪。
余华用夸张的笔触描绘他们的命运,却在荒诞中透出冷峻的真实:宋钢的悲剧,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而是时代的齿轮碾碎了他的生存空间;李光头的成功,也并非全靠运气,而是他吃透了时代的规则。
这种对比,恰恰印证了余华的观点:“没有人可以轻易评判别人的生活。”
宋钢的坚守在李光头眼里是迂腐,李光头的投机在宋钢看来是堕落,但在时代的洪流下,他们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蝼蚁。
余华没有褒贬任何一方,只是用手术刀般的笔触剖开人性的复杂,让读者自己去体会其中的无奈与挣扎。
余华的小说里,没有“正能量” 的鸡汤,也没有 “战胜苦难” 的爽文套路。他笔下的人物,就像我们身边的邻居,有自私、有懦弱、有狡黠,但也有闪光的善良。
这种真实,让读者在福贵的苦难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许三观的荒诞中找到共鸣,在李光头的发迹中读出时代的荒诞。
这种创作理念,源于余华对生活本质的理解。他说:“生活是真假杂糅的,文学的真实不是新闻的真实,而是精神的真实。”
他用苦难做镜子,照出的不是悲惨世界,而是人性的坚韧与温暖。
当我们阅读余华的书,不会被沉重的苦难压垮,反而会在那些卑微的生命里看到光。这束光,不是来自命运的怜悯,而是来自人性深处的力量: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勇气。
因为苦难无时不在,所以读余华在任何时候都是有价值的。一起走进他用苦难与温情编织的文学世界,收获震撼与感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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