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疑影》(崇州案)这个故事,从整体结构上来说很简单,但中间的故事情节却很复杂。

当然了,复杂的故事情节正是“狄系”的主要看点之一。但老钱写剧本有个毛病,越是复杂的故事情节,其中的细节他越驾驭不住,就越容易在故事情节上留下漏洞。

在整部“狄系”的十个故事当中,“崇州案”可以说是最精彩的故事之一,整个故事恢弘壮阔,情节云谲波诡、反转惊奇。



可在诸多的反转人物当中,王孝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高速上强行刹车,并且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这样危险的举动,在将王孝杰从头到尾强行洗白的同时,也留下了很多无法弥合的破绽。

王孝杰真的是被冤陷的吗?真的是无辜的吗?带着结局狄公的解释,我们再反过来看王孝杰当初的行为,会发现他真的就是“罪不容诛”

故事逻辑回顾

我们先回顾一下这个故事的整体逻辑:

蛇灵肖清芳为了推翻大周,暗中和契丹李尽忠、突厥默啜太子勾结,通过阴谋的方式,灭掉了右威卫王孝杰、营州都督赵文翙的两支大军,将崇州置于累卵之境。而狄公抽丝剥茧,拨乱反正,最终覆灭了她的计划。



整个计划的核心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崇州刺史丘静,从理论上来讲,右威卫十万大军和赵文翙两万大军都是被他葬送的。

右威卫全军覆没,是因为丘静里通外国,一方面拒绝为王孝杰提供粮草被服,另一方面又拒绝王孝杰入城休整;赵文翙大军的被歼,是因为丘静在大军指南车上做了手脚,致使借道大军误入契丹境内。

而作为大军主帅的王孝杰,战败的罪责被推到了丘静的身上,杀良冒功、杀人灭口、叛逃契丹的罪责则是被推到了苏宏晖的身上,他自己却被择了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从一个天字第一号罪人变成了天字第一号深遭冤陷之人。

然而,王孝杰屁股上的屎实在太多了,即便这样擦也还是擦不干净。

破绽一:东硖石谷之战

前面说过了,按照狄公的事后解释,东硖石谷的兵败,完全是丘静这个内奸一手造成的,而王孝杰只是一个受害者。

根据书中的说法,想要避免东硖石谷的兵败有两个方法,第一是大军有足够的粮草供给,第二是大军退回崇州驻防,这在军中可以说是共识。



后来洗白王孝杰的兵败之过,老钱说他曾通过贺兰驿给朝廷发了十几份塘报,目的就是向兵部请示回崇州休养。只不过,这些塘报都被蛇灵所劫夺,并且伪装成了由丘静所发。

那么,得不到朝廷的回信,是否就说明必须驻扎在东硖石谷呢?

当然不是,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明知大军面临着巨大危险的时候,作为大军主帅的王孝杰,为什么还要死守在东硖石谷呢?

书中给出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是因为赵文翙此时正绕道敌后,但这个理由却太过于僵直。要知道,此时王孝杰的大军,已经是面临着缺衣少粮、士气低迷的处境,这也是导致他兵败的直接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大军极度虚弱,怎么可能被契丹军队全军覆没?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王孝杰却一不做兵粮调度,二不退回崇州休整,而是眼巴巴的等着兵部的命令和丘静的接济,这还是我们印象中的王孝杰吗?

拿兵粮被服来说,丘静前后转运了七十多次,共计可以补给三十万大军,这在崇州衙门都是有明确记录的,王孝杰在崇州有府衙、有僚属,对此难道丝毫不知吗?



即便有个孙副将已经被丘静买通了,可难道所有的僚属都被丘静买通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王孝杰这个大将军当的也就太失败了。

再说回崇州休整,赵文翙的借道大军音讯全无,即便是已经到位,用狄公的说法,也会提前派人和王孝杰约定攻击时间,他将大军主力撤回崇州并无不妥。

丘静给朝廷发的假塘报就是这样说的,狄公对此还表示赞同,说明这完全是可行的。右营将军李楷固同样也是屡次请命,而面对李楷固的请求,王孝杰却是屡屡推脱,甚至说是丘静不放大军入城。

这是李楷固亲自经历过的事情,总不能连李楷固也成内奸了吧?

后来李楷固亲自回崇州质询,得到的却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答复,丘静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极力赞同大军先撤回城,这才导致了李楷固与王孝杰之间的矛盾。



由此可以确定,并非是丘静不放大军入城,而是王孝杰自己不愿意进城。

所以,东硖石谷的兵败,丘静虽然是内因,但王孝杰同样要负直接责任。他的一切反常行为,几乎都是在堂而皇之的配合蛇灵的行动计划,否则东硖石谷的兵败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破绽二:杀人灭口之谜

王孝杰败回崇州以后,他的行为就更加反常了,先后对丘静、李楷固、赵文翙、幽州长史、司马杀人灭口。

如果这一切王孝杰完全不知情,而是由内奸苏宏晖暗自主导,这倒是可以理解的。苏宏晖假意刺杀丘静,是为了给王孝杰泼脏水;灭口长史、司马,是为了避免丘静身份泄露,因为丘静七十多次转运他们都是知情人,一旦王孝杰得知真情,而他又没有收到这些物资,势必会露出巨大的破绽。灭口赵文翙、李楷固,用意也差不多。

然而从王孝杰前期的种种表现来看,除了赵文翙以外,对于其他人的灭口,王孝杰是完全知情的,甚至就是由他来亲自主导的,所以他在狄公的初次询问下就显得破绽百出。



可王孝杰如果真的是清白的,就根本没有灭口他们的动机。

先说丘静,东硖石谷的兵败,丘静要承担主要的责任,而且朝廷也已经下令将他押解回京。只要回京后案情审明,丘静人头落地,王孝杰也就算是给自己找了个替罪羊,兵败之罪也就有了从轻处理的依据。

那么,王孝杰又何必要几次三番的要杀他灭口,甚至不惜出尔反尔射杀李元芳,也要阻止他和狄公见面呢?

正如狄公第一次推理的那样,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丘静对狄公道出真情。如果王孝杰是清白的,他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即便丘静会说假话诬陷他,只要当堂对证,有丘静的七十多次转运记录和大军的收支记录具在,也很容易就能戳穿丘静的假面,王孝杰到底又在怕什么呢?

李楷固的情况和丘静差不多,自然不需要多说。



崇州长史、司马就更冤枉了,他们本来不是蛇灵成员,只是被丘静的假象给迷惑了,所以才替丘静说了几句好话,王孝杰何至于对他们杀人灭口?

还有东柳林镇的屠杀,对于苏宏晖、宋无极来说,做这件事的目的是杀赵文翙和百姓灭口,顺便杀良冒功来欺骗王孝杰。

对于这个真实目的,王孝杰当然是不知情的,宋无极接到的任务应该是进山追缴李楷固。然而,得知宋无极在东柳林镇纵兵屠村的时候,王孝杰却对滥杀无辜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慨,而是对苏宏晖说道:

“这东柳林镇的事情怎么让狄仁杰碰上,宋无极真是岂有此理!再说,是谁让他杀光全镇的居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很显然,令王孝杰最愤慨的不是宋无极滥杀无辜,而是他行事太不小心,让狄仁杰抓到了把柄。



而且,用狄公的话说,李楷固反出崇州、逃入深山,是根本不需要经过东柳林镇的,王孝杰对宋无极部出现在东柳林镇却毫不意外,谁还敢说他是毫不知情?

破绽三:叛逃契丹之谜

王孝杰叛逃契丹更是说不过去,诚然,在他逃离崇州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苏宏晖要把他带往契丹。

但是,他到底为什么要逃呢?苏宏晖在劝他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杀良冒功,血洗东柳林镇,杀死长史、司马灭口,如果再加上串谋契丹......那圣上的‘便宜行事’四个字可就用在您的身上了!”

苏宏晖的话可谓字字诛心,但问题在于,他所说的四项罪名,按照后来洗白的说辞,都不是王孝杰做的。杀良冒功、血洗东柳林镇、杀人灭口都是苏宏晖安排的,而串谋契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既然这样,王孝杰到底为什么要害怕呢,难道怕狄仁杰会诬陷他不成?

而且,苏宏晖对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王孝杰没有半个字的辩驳,说明他对这些罪名已经基本默认了,这是洗白王孝杰绕不过的障碍。

后来洗白王孝杰之后,他身上唯一做实的罪名,就是下令射死李元芳,而这个罪名在元芳的和解下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王孝杰此时此刻为什么要逃跑,他又要逃到哪里呢?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他要逃到突厥去当一名逃犯吗?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从事后王孝杰被洗白的情况来看,完全没有到这种走投无路的程度。

那么,他难道是要逃到洛阳去和武则天辨明原委?这显然也是说不过去的,狄仁杰是“代天巡狩”,自然不可能会冤枉王孝杰,王孝杰又何必舍近求远?



据大将军权善才的说法,王孝杰是叫开崇州北门往西而去,而那正是契丹、突厥的方向,所以权善才才会断定他是叛逃契丹。

途中,王孝杰曾质疑路线好像有些不对,这说明他的出逃是有目标的,但绝对不可能是回大周,否则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绝对不可能是“好像不对”的问题了,王孝杰堂堂大将军不可能连到洛阳和契丹的路都分不清楚。

所以,王孝杰叛逃确实是事实,只不过他叛逃的方向不是契丹,有可能是突厥或其西域小国。

这样的推论显然也有些离谱,但这些离谱并非无中生有,而是老钱自己留下的漏洞。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把这些当成是漏洞,而把它当做老钱的故意安排。如果这样的话,这个故事倒是能从悬疑提升到权谋的级别,但也就成了另外一个故事了:

王孝杰出于某种考虑,与苏宏晖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一直都在主动配合着蛇灵的行动。但是到了最后,王孝杰发现事情脱离了控制,于是便决定与苏宏晖一起叛逃西域。途中遇到了埋伏,才知道自己是被苏宏晖利用了,所以愧悔难当,当场将苏宏晖斩于马下。



而另一方面,狄公当然知道王孝杰的罪孽,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最关键的是为了扩大他在军队系统的影响力,所以他强行为王孝杰洗白脱罪,将所有与之相关的罪责都推到丘静、苏宏晖的头上。

王孝杰自然是感恩戴德,从此成为了狄公的心腹,成为了狄公在大周军队系统中安插的一枚钉子。后来恢复李唐神器,王孝杰出了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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