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杭天民/素材,伊河生活/整理,部分情节有虚构,主人公化名】
四十多年前,我在团政治处组织股当干事,一次奉命到战士家乡作外调的经历,
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我1973年入伍,1976年提干当副排长,1979年到团组织股当干事。
1982年,主任派我到战士刘二虎的家乡做一下外调。
这名战士将要跟随小分队赴大西北戈壁滩执行特殊任务,任务密级高,要求极严,每一名参加的同志组织上都要把关,而刘二虎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任务,因此在他们出发前必须完成新成员的政审外调。
之前,我曾跟随老干事搞过外调,对于外调的内容、流程、注意事项和要求,我基本上都摸清楚了,因此,此次外调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王主任交代多带两封介绍信,必要的时候,可以请地方武装部或其他部门一起参与。
这名战士的家乡在1100多公里以外一个我从没有听过名字的地方,一看那个地名,我就知道这一趟差恐怕要吃一点苦头了。
2月10日,整月十五刚过,天气十分寒冷,我踏上了开往河南的火车,在三门峡车站下了火车,又坐上当地的长途汽车。
汽车往南走没多久,就能看到两边的山上还有厚厚的积雪。一天的摇晃后,汽车在天黑的时候到达了卢氏县城。
出了汽车站,天已经黑透了,荒凉的街道几乎看不到灯光,我在灰暗的灯光下赶到县委招待所。
但由于我到得较晚,招待所食堂已经下班,而街上也没卖吃的地方,那一晚我饿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县委组织部,出具了介绍信后,部里派了一辆车把我送到了狮子坪乡。
没想到,从县城到狮子坪公社的路更难走,山路太过难走,结果我又走了将近一天,下午4点多才到。
我走进土坏房的公社办公室,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这个公社的办公室这样寒酸……
但是,办公室的一位姓朱的工作人员却很热情,看到我这个军人春节刚过就来办
事,给我倒上一杯热水,看到我的介绍信后,对方马上就明白我的意图。报请领导批准后,他带着我到了刘二虎家所在的大队。
令我感动的是,虽然山区十分的清冷,但公社和大队的干部却对我这个陌生的军人十分热情,当朱同志向他们讲清我来的目的以后,憨厚的民兵连长当即用喇叭喊了刘二虎所在生产小队的队长。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陌生人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了大队部。
大队部的屋里有一个烧煤块的火炉,炉子上坐着一个水壶,而我面前的茶缸里,水始终是热的。
小型座谈会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拿到了刘二虎及他的家庭社会关系的第一手资料,当我收起笔记本以后,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热情的民兵连长主动喊我到他家吃饭。
积雪的映照下,仍然能隐约地看清脚下的路,民兵连长在前面走,我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
十多分钟后,我们绕过了一道小山坡,便到了他的家里。
当我走进民兵连长家时,这家的女主人并不知道后面会跟着一个军人。
当大娘看到我这个陌生的军人走进来时,不解地看着我们。这时,民兵连长说,这位军人同志来咱们这办事,开完会晚了,就来咱家吃顿饭。
我刚进院子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家西边的屋里亮着灯,屋里飘出了饭香。
大娘听说我是来吃饭的时候,转身就出了堂屋,民兵连长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子只剩下我一个人。环顾四周,墙壁上糊着一层不知哪个年月的画报,屋里除了一张不知哪个年月的八仙桌和两张大床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有三个孩子掀开门帘想挤进来看我,但他们一看到我在看他们,他们马上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三个孩子身上的棉袄棉裤,都不太合身,不是偏大,就是有点长。
尤其是他们脚上的棉鞋我不忍心看,前面大一点的孩子脚上的鞋,面前已经磨开了花,两个黑黢黢的大脚趾头露在外面。
而旁边稍矮一点的孩子,当时侧着身,我发现他的鞋跟处被割破了一个口子,两个脚后跟有一部分悬空……
我心头一热,没想到民兵连长家的日子这么苦。
外面传来民兵连长的喊声,三个孩子争抢着跑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大娘端着一碗面条进来了。面条里没有菜,上面漂着一两滴的香油。大娘微笑着说,家里没啥好招待你的,你凑合着吃点吧……长柜的在外面和孩子们一起吃着了。
看着这碗面条,我心想民兵连长家条件也这么差,况且现在这年还没有过完,转念一想,我是来出差的,能吃饱就行,于是,我接过面条准备凑合着吃。
但是,我万没想到,我挑开上面的宽面条,下面竟然卧着6个荷包蛋……
我家也是农村的,以前过年也常吃不上白面,家里的鸡虽然也下蛋,但那可是家
里的“银行”。有次我偷偷拿了家里的一个鸡蛋换货郎的冰糕,结果被爹结实地揍了一顿。
6个鸡蛋,在农村人家能解决不少问题,可是大娘和民兵连长却给我这个陌生的军人煮了6个荷包蛋。
他们给自己家的孩子未必舍得,但给我这个陌生的军人,真舍得!
况且,我来是调查一个与他们关系不大的人,这事与他们也没有利害关系,也是来给他们添麻烦的,可素不相识的民兵连长和大娘他们,竟这样掏心掏肺地待我,着实令我感动不已。
这荷包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吃,即便能吃,也不好意思吃。
我连忙端着面条到厨房,想拨出来几个……
没想到,民兵连长他们一家坐在厨房的小方桌旁正在吃饭,他们吃的是玉米糁红薯稀饭,馍筐里没有白面馒头,而是那种黑乎乎的窝头,桌子中间有一盘咸菜……
眼前一幕令我喉头发紧。
民兵连长和大娘看我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我,我连忙把碗中的鸡蛋拨给三个孩子。
可是,大娘却拦住了我,说孩子们常吃鸡蛋,这是专门给你弄的……
民兵连长顺势把我拉出了厨房,推后堂屋。
在挣扎无望的情况下,眼看着面条都庆成一坨了,我惴惴不安而又不好意思地把饭全吃了。
吃完后,我悄悄把身上的10元钱和10斤粮票放到了碗底下。
按规定,我们到老乡家吃饭,要给2毛钱和4两粮票的……民兵连长家这么困难,我想尽点心意。
第三天,我先后到了刘二虎家,也走访了生产小队其他人,在收齐相关资料后,大队派了一辆马车,把我送回公社。
当天,我就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这事过去几十年了,那个偏远的山区大队、被积雪覆盖的山村,那一碗有6个荷
包蛋的面条,一直温暖着我。
那山、那水、那人、那碗特殊的面条,像一本书,镌刻着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深情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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