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把斧子,劈开天地后却守望人间三万年
三万年不过须臾,混沌初开时迸溅的火星还在记忆里发烫,如今我的木柄已爬满岁月裂纹。你问传说中开天辟地的斧头为何在此?且听这老物件絮叨段天地人间。
开天辟地
传说伊始,盘古布满老茧的手掌握住我时,混沌中正翻滚着青与浊的纠缠。他挥动我劈开阴阳的刹那,有清者升腾为云,浊者沉淀作土。待最后一缕雾气消散,那位巨人化作万里河山,独留我守望昆仑之巅。
开天者身化万物,守天者静观沧桑。这让我想起老木匠刻完房梁总要抚摸工具,最锋利的凿子往往最先生锈。器物与造物者,谁更懂永恒?
文明星火
典籍记载,先民借我余威铸造农具,神农氏持我开垦荒原。大禹治水时,我劈开龙门山石;仓颉造字时,取我斧刃刻痕。那些在竹简绢帛上生根的横竖撇捺,倒比金石更耐岁月消磨。
利器本无善恶,全看执器者心肠。就像同一块铁能铸犁也能造剑,文明的火种从来都在人心深处明明灭灭。
人间道义
故老相传,姜尚渭水垂钓时曾与我共看星斗:"圣器蒙尘又何妨?你看这鱼钩无饵,不也钓起八百年周室江山。"后来我在太庙见证青铜鼎上的铭文:"天命靡常,惟德是辅"。
器物经手千万,最难忘匠人摩挲木柄的温度。正如田间老农擦拭锄头时的珍重,这份对工具的敬意,何尝不是对天地的感恩?
薪火相传
去岁深秋,考古队轻拭我身上积尘:"这青铜斧见证文明起源,当入博物馆永续传承。"而今我在玻璃柜中与孩童对视,看他们趴在展台描画纹样——那些稚嫩笔触,恰似三万年前划破混沌的弧光。
《考工记》云:"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原来开天辟地的从来不是斧刃,而是代代相传的匠心。就像母亲教女儿捻针的手势,师父带徒弟磨刀的角度,文明正是在这些细微处生生不息。
晨光熹微,又有少年驻足展柜前。他笔记本上稚气未脱的速写,正勾勒着我身上的云雷纹。三万年守望忽而有了答案:当初劈开混沌的那道寒光,原是为了照亮今天这双好奇的眼睛。
英雄化作黄土,神器终成文物,唯有求知的目光永远清亮。当你抚摸祖传的桃木梳,擦拭爷爷的旧烟斗,何尝不是在续写属于自己的开天传说?这人间大道,本就是亿万双手传递的星火。